能眼睁睁看着自己面前的虾肉越来越多,最后堆成了一个小尖尖。
叶绯心绪复杂,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才故作洒脱地开了个玩笑:“晏总,你是不是在贿赂我?”
“不是,”晏枭否认,然后又再简单不过地说,“你想吃,又不想剥。”
叶绯见过在会议室里发号施令的晏枭、见过专业领域中大放异彩的晏枭、也见过商场上无往不利的晏枭,但单单心动于这一刻平凡又笨拙的晏枭。
“你……”叶绯心脏悸动,想要说点什么却被一阵嗡嗡的震动声打断。
他低头一看,是他爸的微信语音通话。
换作平时,叶绯绝对不会接。但这会儿他被晏枭搅乱了心神,急需做点别事情的镇定一下。想了想,拿着电话走了出去。
“叶绯,你故意的?”一按下接听键,叶父带着怒意的质问声就灌了满耳朵。
叶绯皱了皱眉:“什么?”
“你还装!”叶父狠狠拍了一下桌面,恨不得穿过电话来掐死这个儿子,“要不是你忽然参与竞价,鼎源怎么会拿不下《不归》的影视版权!”
《不归》是一本言情,在网上很有名。鼎源最近一直在跟其所属的文学城接触,希望能买下《不归》的影视版权。
本来价格都谈的差不多了,今天文学城却忽然说,还有别的影视公司对《不归》感兴趣,暂时不能跟鼎源签合同。需要两家公司竞价后,才能确定影视版权的归属。
到手的鸭子飞了,叶耀那个脾气哪里忍得住。第一时间向文学城打听对方的信息,这不是需要保密的内容,因此文学城那边直接告诉了叶耀。
一听说是天玺,叶耀就阴谋论了,立刻跑去向叶父告状。
“早知道现在这样,当初生下来就该掐死你,”叶父嘴巴一张,刻薄的话接连不断地往外吐,“跟你妈像了个十成十,这么多年都没能把你掰回来!田不行种子再好也长不出好玩意!”
叶绯的脸顿时沉了下来。
他确实不知道鼎源有意《不归》的影视版权,当然,就算知道他也照样抢不误。生意场上,本就是价高得之。
平常叶父骂他一两句,他都不在意,权当是听了一场狗叫,但骂他妈不行。
叶绯深吸一口气,冷冷道:“给自己留点脸,也给我留点胃口吧。没有我妈,你算个什么东西。”
他面若寒霜,满身的戾气:“人老了,脑子也不好使了。鼎源的原始资金是从哪里来的,需要我提醒你一下吗?要不是我妈心眼好,扶贫下嫁,现在你还在大山里放羊呢。”
大小姐和穷小子的爱情,当年感动了多少人。如今回头再看,不过是一场再明显不过的谋算罢了。
“小畜生闭嘴!闭嘴!”叶父暴跳如雷,他最忌讳别人提他的出身。怒气上头,说的话也越发恶毒,“我倒是不想用她的钱,谁叫她上杆子犯贱!再说了,既然已经结了婚,她的东西我自然也有份,我还没怪她玷污了老叶家的基因,生出了你这么个玩意呢!怎么——”
“你再多说一句,”气到极致,叶绯反而平静了下来。他点了一支烟,轻轻吸了一口,“我就马上去找叶耀。”
声音不大,却带着让人心惊的狠戾。
叶父呼吸一窒,下意识就要开骂。话到嘴边,想起叶绯的警告,硬生生吞了回去。
他知道,叶绯已经不再是那个乖巧听话、任凭他摆布的儿子了。冲他那天对叶耀下的狠手,叶父相信,他绝对说到做到。
“叶建英,我妈好欺负,我不是。”叶绯淡淡道,抬手掐断了通话。
他狠吸了两口烟,正努力压抑住心中翻滚的情绪,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叶绯,”晏枭站在巷子口,问他,“谁欺负你?”
“你偷听我讲电话?”叶绯抬眸看过去,脸上尽是冷意,还有一丝没收敛好的戾气。
“我没有,”晏枭抬眸跟叶绯对视,向他解释自己出现这里的原因,“你总是不回来,我就来看看,不小心听到了。”
他又强调:“只听到了最后一句。”
叶绯嗤笑一声,兀自垂眸抽烟,没有再跟晏枭说话。瘦削的身影隐在巷子里,随着月光忽明忽暗,生出了一种让晏枭很不舒服的缥缈感。
于是,晏枭上前一步,离叶绯近了一点,才又问:“谁欺负你?”
叶绯抬眸,晏枭就那么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固执地跟他要一个答案。好像只要叶绯说了那人的名字,晏枭就会立刻帮叶绯找回场子。
叶绯说:“不关你的事。”掐灭了烟头,四下看看,却没找到垃圾桶,烦躁地啧了一声。
一只手忽然握住他的手腕,接走了被他咬得半湿的烟头。
晏枭说“我来”,然后走出了巷子。
脚步声渐渐远去,片刻后,脚步声又逐渐走近。
晏枭仍旧站在原来的地方,身后是城市大片的霓虹,仿佛携光而来。他不说话,就那么安静地陪着叶绯,踏实又可靠。
好像在无声地告诉叶绯,他也可以软弱,因为他也有人可以依赖。
大概是巷子里太安静,黑夜又太沉重,叶绯忽然感觉一阵挥之不去的疲累。他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