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耗费的时间差不多接近自己的预计,霜叶便取来了崭新的替换衣物与毛巾重新回到那间港黑特供的高级澡堂,去观望一下洗狗的情况。
结果跟自己想象中的画面相差无几,掐在她来后的几分钟,芥川终于成功割开那透明仓鼠球,不是,透明空间的最后一重外壁,结束了强制在水里翻滚的奇耻大辱,满脸愤懑地从浴池里爬了出来。
由于在水里挣扎得太过厉害,他此刻浑身上下都湿漉漉一片,不断往下淌落的水珠逐渐积成了一滩小水洼,而那浸满了液体的黑外套正软趴趴地贴附在地面,神似低温海里捕捞出来的海带。
但当他抬头一见到造成自己这副凄惨模样的罪魁祸首,原本软趴趴的‘海带’边缘瞬间就被赐予了硬度与锋利,带着其主人寄托的怒火,刺往了进门而入的少女方向。
“罗生门——!!”
经历强行洗狗的屈辱锤炼,芥川目前显然有了肉眼可见的长进,只听见咔嚓声响,被阻挡在霜叶异能范围之外的罗生门终是顺利钻开了空间的裂纹,直直地朝着霜叶面门攻去。
然而光靠划破空间是不够的,霜叶的脑袋只不过冷静地往旁边稍稍偏移了几寸,黑兽便擦着她脸侧的方向飞掠而过,完全错失伤到本人的良机,但因惯性驱使,积存在芥川外套里的水分居然溅了她一脸。
“……你是刚从水里上岸就立马抖毛的狗子吗?”霜叶唯有木然地用拿来的毛巾抹了把脸。
或许是方才在浴池里锻炼该如何多次切碎空间本身就已经让芥川耗费了极大的精神力,见灌注了全力的一击未能奏效,他竟无法再提起气力展开第二轮攻击。
只得维持着那副狂怒的精神状态,死死瞪视着眼前一步步朝他走来的那个女人。
“前辈,你竟敢暗算在下——”芥川龙之介质问的声音仿佛从齿缝里溢出,可想而知他当前有多么不满,好似恨不得让自己此刻倔强的目光将她整个刺穿。
熟料这个世上却存在远比他想象的更厚脸皮的人,内心没有一丝一毫心虚的霜叶理直气壮地说道:“我可不是暗算,是在光明正大地丢你下水啊。”
芥川当即就忍不住爆发——哪怕是只能咬住她的一抹裤脚,他也要尝试将人一同拽落到地狱冥府,以此来令她偿还轻辱自己的代价!
可他刚想动作,未成想下一秒走至自己跟前的女人,却不容分说地将那块有些湿润的白毛巾罩在了他湿漉漉的狗头上。
“什……”视野两侧的场景顿时被黑暗阻挡,以为这是对方偷袭的芥川发出惊呼,但很快就发现了实际上并非是这么一回事。
“阿治对你的教导大致是很严格那种吧——因为并不打算骄纵你,即便是达到了令他满意的水平,他也只会通过更严苛的例子来提示你做得不够。这既是他特有的教导方式,其中也是出于对你期望值过高的缘由。”
芥川的头顶传来了对方以轻柔的力度揉搓他头发的触觉,从无与人有过这种接触的他,不由自主因那纤细手指进行的动作而分了神,遗忘了在这种情况下应该做出反抗的基本机制。
“但很遗憾,我跟他却并不一样,只要达到了我心目中认为的标准,我就会实话实说。”
“——我觉得能迅速掌握到新能力的你,做得很好。”
“……”
那道不带着多少感情起伏的清冷声线乍一听来其实不大像是在夸奖,而是在平铺直叙地陈述着些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但即使如此,隔着厚实的毛巾,依然也无比清晰传递到了芥川的耳中。
回顾过去,所有知晓他力量的大人们,都蔑视着他——将只是「能让衣服变形」这种程度的能力称之为‘操纵衣服下摆的小把戏’,因忌惮与畏惧着,更是将他本身贬低到了泥尘中。
而即便站在他身旁共同生存的同伴,也都在敬畏与仰慕着自己,期望他能够为大家提供更强大的庇佑。
他只知道在常年照不到日光的恶臭街巷里不断奔跑着、奔跑着,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你做得很好了’、‘已经足够了’这种话。
人人皆说他是个「不具有感情的孩子」,然而芥川此时此刻,却无端感觉到自己心中诞生出了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区别于过去只为了复仇的憎恶,以及希望得到生存意义的情感。
若要细细深思起来,那或许是「窃喜」,是沾染着不为人知欣悦的「期盼」——
是在贫民街那条寒冷刺骨的肮脏巷角,偶然撞见一朵拼命钻出污淤雪地的花朵,期盼它不要就此枯萎的情感。
正当芥川沉浸在这种异样情绪的时候,头顶的动作却忽而撤离了开来,他惶然抬头,就见对方将手里的衣物丢向了自己手里,这么做险些让芥川动用罗生门在空中将它们裁成碎布。
好在最后关头他及时刹住这种莽撞行为。
“这是刚才给你找来的干衣服,这个会自己换吧?”好心替狗子擦好头发的霜叶语气淡淡地说道,不过看向他的眼神里仍持有着一定的存疑。
被当成了不会穿衣服的小鬼,芥川沉默了好半天,最后才绷着张黑脸洗刷自己的耻辱:“……会。”
与霜叶单对单的指导对战确实有利于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