骷髅头自以为, 它这一辈子,哪怕是丢了一整对眼珠, 看人看事的眼光还是很准的。
……唯一看走眼的一次也就是错过了那场实验的威力,害得自己落进如斯境地。
但好汉不提当年勇啊, 黑历史也是同样的道理!骷髅头对它那点微不足道的小错误十分宽容, 好歹没彻底作死进去嘛。
至少现在还是做得挺好的。就像它在停尸间里只用了零点三秒就决定大谈合作, 而不是搞些什么鬼把戏——它心道得用“英明神武”来评价自己这个决定。
更别提, 还有那位执迷不悟的楚人美作对比。
骷髅头没什么诚意地在心里为对方默哀了一,二——嗯,两秒就够了。
“我们就一直在这儿转悠?”它问。
骷髅头自己虽是对在卫生间里见到的那只手还有点心有余悸,但有把它挂在包上的这位在, 显然是给了它不少的底气,连胆子都肥了不少, 这时候谈论起来都是轻描淡写的。
“水都喝了,在哪里不都一样。”
林柚说。
到了眼下的关头, 在狭窄的公寓里等着反而没有什么优势了。
他们——准确地来说是她一个人, 毕竟那骨头是挂在包上的——还走在那片林子里。
镯子断得彻底, 摆明了是不存在任何转圜的余地。而正如对骷髅头所说的那样,她没有半点惧意,不如说还怕楚人美临阵脱逃呢。
如今深入山林, 她也是抱着别的目的。林柚留心听着潺潺的水声, 试图辨别这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
虽然方才望见楚人美出现在远处, 她就放弃了沿那条小溪追踪, 急忙赶过来。但现在这么做也不晚, 林柚听得出来,周围也有水流,只要顺着找,一路找到那片水潭也不是难事。
楚人美的尸身还沉在潭底。
……普天之下,居然会想着拿鬼怪本体来当把柄的估计也就她这独一家了。
林柚挑挑拣拣,在又经过一棵枯树时踩上了旁边的石头,拨开碍事的丫杈,握住其中一根能拿得动又相对而言最粗壮的。
“咔嚓”一声脆响,她直接掰下了树枝,满意地看着它还算尖锐的断面。
骷髅头:“……小、小姑娘,你准备用这干嘛?”
“也没想做什么。”
林柚笑眯眯的,却生生看得人发毛,骷髅头那光秃秃的脑壳都一阵飕飕的发凉。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道,“只是以防万一,没什么事就把它当拐棍了。”
骷髅头明智地选择不问要是有事会怎么样。
这句话好像该改成“鬼不犯我”什么的,林柚兀自想,但无所谓了,反正这不是重点。
她瞟了眼腰间挂着的另一个小物件,也一样是用细细的绳子拴在腰包的拉扣上。
她当然不可能是来到这里以后才匆匆只用树枝做了一手粗糙的准备。早在离开公寓前,林柚就随机抽了一张放在卡套里,目前CD已经过了一小半。
说老实话,她也没想过自己会抽到那张卡——如果以副本里的时长来算,她们是很有一段时间没见过面了。久别重逢固然令人欣喜,但在对付楚人美这问题上,林柚还有点别的想法,她琢磨着自己会偏向于先用某人来个下马威。
根根树干高耸入云,交叉着的枝头大多覆盖着大片绿叶。清风一过,树梢的叶片沙沙作响。本来就是个阴天,林间的温度还要更低上几度。
“聊点别的吧。”
这阴森森的氛围一出来,连林柚也觉得这样的安静多少有点不自在,想了想道:“你好像没说过你是从哪来的?”
据它迄今为止稀稀落落的供述,只知道是有点手段,故而在炸得只剩骨头以后还能给自己续个命。
“噢,”挂在包带上的头盖骨边一晃一晃地打着拍子边吊儿郎当道,“想问点什么?”
林柚:“比如,你们那儿的人死了以后都会变成这样?”
“不不,当然不。”
骷髅头一口否定。
“这只是那场实验的连带效应,我自个儿也挺惊讶。但想想也能明白,毕竟我一开始的目的就——”
对上林柚的视线,它突然牢牢地闭上了嘴巴。
“不能说了,”骷髅头警惕道,“这是学术机密。”
林柚:“……”
行吧,你开心就好。
兴许她哪天能想个招儿从它嘴里撬出来,不过,现在显然不是个合适的时机。
水声近了。
谈话间,林柚也一直没停下过脚步。她经过一丛又一丛灌木,在又挥手挡开拦路的枝杈后,眼前豁然开朗。
边沿的泥土被浸染得湿润,堆垒着的石块也有几分松动。流淌在石间的水流纤细,水势比起那条小溪还要弱得多,但只要找到它就方便多了。
林柚很快发现紧贴着它往上走是个不怎么明智的做法。
一个不小心踩在湿滑的石缝上,沉闷的碰撞声响起的同时,她整个身子也失了平衡,顺着惯性向前栽去。
好在林柚眼疾手快地用那根掰来的树枝狠戳向泥地,又连忙扶住了旁边的树干。凹凸不平的树皮硌得人手心发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