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霜雨这句话真是让周若鹃破防了, 心态完全崩掉!
他的表情有一瞬间崩塌了,看得周遭人都替他脸疼。
唉,为何世上会有这么倒霉的人, 甚至都怪不到别人身上――要不是他主动提议请含熹班, 今天也不会一巴掌打到自己的脸上。
当时周斯音的表情那么奇怪,是不是已经在心中笑了。
虽然在场众人也都好惊讶, 此前想象中的书法大家、葫芦老者, 竟是个青年,年纪不大也就算了,长得还好看……
咳,反正由此看来, 人家周宝铎分明是欣赏纪霜雨的书学才华,这才不计身份往来啊!
世上还有比这更纯洁真挚的友谊么?
不出众人所料, 周宝铎的性格,已是光明正大向邹暮云揭发:“倒不是他见识我们,而是我们见识了他。他虽举荐含熹班来演出, 但方才还贬损葫芦先生是下九流之辈。”
邹暮云无语, 他知道“葫芦老人”就是含熹班的纪霜雨,只觉得巧合得好笑, 没想到周若鹃还能更蠢,他都不知道怎么说才好……自恃身份,只叹气道:“下九流之辈?你知道你骂了多少人?”
邹暮云虽然不喜捧角的风气, 但绝非歧视这个行业,而是觉得这种行为太荒诞, 也于艺术有碍。而今多少社会名流都与名角往来, 还有亲去戏园捧场的。
周若鹃眼中闪过一丝泪花,失神地喃喃:“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
纪霜雨安慰道:“我相信你,世上不可能有人那么傻。”
周若鹃:“……”
……不愧是他外甥的好朋友,和一般人一点也不一样,不但不会得理饶人,以示自己的宽宏,还要乘胜继续阴阳怪气呢。
面对这种人,周若鹃引以为傲的脸皮也没了用武之地。
他实在是待不下去了,在大家看起来什么都没有,又像包含一切的表情中,失魂落魄地站了一会儿,就一声不吭地离席了。
周若鹃离开茶园后,站在门外做了半天心理建设。看来单纯说坏话果然是没用的,骂不过小崽子,失败了还没人帮自己圆场,一定要把新盯上的影戏生意做大!
如今电影受众越来越多,国产影戏票房上还比不过海外影片,但已有不少和他一样的投机者都看中了这个生机勃发的市场。
可以,我一定可以!
那小崽子虽然可恨,有些手段确实可以学习。
对了,就从今天做起。
周若鹃召来自己的听差,正色问道:“你去打听一下,周斯音在哪里烧的香。”
听差:“……”
……
楼上,在周若鹃离开后,大家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迅速恢复了热闹,在商业胡吹之后,各自落座。
邹暮云和纪霜雨、周斯音并几位今天组织的校方领导人们在同一个包厢,戏台上已经开始奏起了三弦,满座的观众一边喝茶吃瓜子聊天一边观看。
邹暮云也小声和纪霜雨交流,表达邂逅之喜,还调侃了一下,他年纪轻轻,马甲居然叫“葫芦老人”。
邹暮云的下属施远谷刚才已经紧急做过功课了,于是道:“这恐怕是因为纪先生与常人有异的头发吧。”
纪霜雨闻言,把帽子给摘了下来,解释是之前日子不大好过,才早白的,“我感觉以后能黑回去,现在已经吃上肉了,哈哈。”
他也是为了自己以后头发黑回去做铺垫,这漂染的嘛,毕竟不得长久。
“啊呀,竟然是这样!”邹暮云却没意识到,只感慨了几句,看看人家这少年天才的经历,连头发都白得很传奇,“难怪自号葫芦老人了,早生华发啊。”
“葫芦者,糊涂,人生难得糊涂。纪先生年纪轻轻,也有这样的感慨。”
“我看,怕是取天地阴阳之意,葫芦形如天地合一,正应了纪先生的钢笔、毛笔笔意圆融。”
纪霜雨:“……”
又来了,我说我的,你们说你们。
葫芦……只是说我家的葫芦娃!
话题顺势就转到了纪霜雨的字上面,邹暮云已迫不及待询问他的字是怎么练的。
纪霜雨早明白过来,每个朝代都有流行的风格。他不但有一笔超前的硬笔书法,还恰好符合了现在书学界的时尚。
仗着平行宇宙的爹妈已经去世了,而且据说病死前家贫,亲朋好友也一散而光,纪霜雨当时就开始编故事了。
导演嘛,自己的戏也不差。
纪霜雨很自然地道:“家父家母也出身在书香门第,喜爱书法。后来家道中落,贫病交加,也一直没有忘了在家教授我,家里所有家具都当了,只有书本是不能当的,再穷也要读书习字。我由父母开蒙,学习他们的书法,二位分别推崇碑帖之学,教授我时,家父家母就希望我能试着融合二者。我技艺不精,也琢磨出来没多久,诸位见笑了。”
条件这么艰难,还能练出好字,这说明一家人都是爱书者,更有天赋。
而且纪霜雨说的细节其实都是真的,他们那家徒四壁的,但真的再苦,都没有把书本给当了――他家就住在小鼓胡同边,附近都是搞二手交易的,你说这诱惑多大?
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