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七岁的秋冬(1 / 2)

对于惠妃是不是被皇帝冷落这件事, 前头的宗室大爷们是不怎么敏感的,最多感叹两句皇帝对儿子真真宽容,是个慈父。然而消息传到了后妃们的席位间,气氛可就不一样了。

除却惠妃外的高位妃嫔, 或多或少在明面上表示拥护万岁爷的决定, 太子就是下一任皇帝,所以多多少少有看大阿哥笑话的意思, 觉得惠妃迟早要受连累。如今明珠倒台, 惠妃称病连中秋宴都没法参加,这可真是本朝后宫前所未有的好戏。

真应了“当初有多风光, 今日就有多狼狈”这句话。生了皇长子的荣耀,养大了娘家人的野心,最终到了这一步。作为二十年的竞争对手们,心里那种混杂着扬眉吐气和兔死狐悲的感受, 简直酸爽得不得了。

没想到, 这还没结束。这就被皇帝原谅了?现在的宫斗都像坐过山车一样了吗?

从佟皇贵妃以下, 都在金银华服中陷入了沉默。

还是最八面玲珑的德妃率先笑着道:“可惜我不懂诗,倒是少了一份与皇上同乐的乐趣。”

“德妃过谦了。”佟皇贵妃神色松动, 接住德妃的话,“回头你我姐妹跟皇上讨要一二, 也欣赏一下小八写给惠妃姐姐的孝诗,是如何光景。”她向来以宫中才女自居, 似乎兴趣点真在好诗上。

荣妃暗暗咬了咬牙,强笑道:“小孩子的玩笑之作罢了, 依我看就是个引子,皇上还是体恤惠妃母子的。”

荣妃最近不太对劲的样子,不知是什么事情刺激了她, 又勾起了和惠妃的旧日恩怨。这样子的酸话,旁的人兴许不会管,但席间还有个宜妃,最看不惯荣妃心口不一的样子。

“胤祺就不是能写诗的料,我一直愁的不行,就该让他跟兄弟们学学。既然皇贵妃有兴致,不如带妹妹一个。”说到这里宜妃瞥了荣妃一眼,“这小八还能说是童言童语,但三阿哥可是一向说得汉学极佳。将三阿哥今日的孝诗讨了来,想必能训导我那个小子。”

荣妃脸上的笑容差点绷不住。宜妃就差没指着鼻子嘲笑三阿哥写的诗还不如刚上学的老八了。儿子是荣妃的逆鳞,渐渐长大的阿哥正是要名声的时候,这怎么能忍过去?

“宜妃妹妹,且不说胤祉如何,五阿哥着实有些荒废汉学了。我听说八月里皇上在无逸斋大考皇子们的时候,只有五阿哥一个人是用蒙语对答的。虽是皇上有一片慈父之心,但孩子们也该知上进才是。”

好哇,我的五阿哥不知上进。宜妃柳眉一竖,冷笑道:“放眼无逸斋的小阿哥,就属三阿哥最上进。四更起就在讨源书屋门口候着了,可不是上进?”

讨源书屋可不是真的书屋,是太子在畅春园里起居的地方。

席间的□□味到这里已经很浓了。四妃当中的两个都已经面色扭曲。佟皇贵妃不得不出来转移话题:“都是有儿子的人,在妹妹们跟前炫耀什么?也不怕被记恨?”

底下的莺莺燕燕连忙称不敢。

宜妃也是心头一凛,忘了皇贵妃也是儿子这个话题的敏感人群,自己以后可不能轻易拿儿子做筏子去堵别人了。于是宜妃娘娘装模作样地舀起一勺热汤,道:“皇贵妃说的是,是臣妾不会说话。罢了罢了,还是多吃点东西,回头还要给惠妃姐姐道喜呢。”说完,就去看良贵人。

其他妃嫔也跟着去看良贵人。

冰美人抱着小女儿,一口一口喂鸡蛋羹。她低垂着头,目光只落在不哭不闹的十三格格身上,仿佛处于言论中心的并不是她儿子。

宜妃:……也是,良贵人要是能跟惠妃闹起来,那也就不是良贵人了。看着良贵人生完孩子后依旧无可挑剔的面部线条,宜妃又让大宫女给自己盛了碗燕窝粥。

保养保养,爱惜自己走起来。

就在这种各怀心思的氛围中,中秋的圆月越升越高,直至到达天顶。梆,梆梆,打更声响起的时候,畅春园前湖畔的宴席已经散场,星星点点的灯笼排成几条不同的长河,或者回到后湖旁边的小院里,或者从前门离开园林。一同分散而去的还有皇帝亲手切分的大月饼,似乎是要将国泰民安的期许带给每一个他看中的贵人。

而这其中的一块,此时就搁在惠妃跟前的盘子里。

“没想到还是八弟立了功劳。”大阿哥胤禔在惠妃对面闷闷不乐地说,“我就不会那些弱弱**的玩意儿。”

深夜的屋里很昏暗,照不亮惠妃的表情。只能看清她拿着一把花纹精致的小餐刀,将不过半个巴掌大小的月饼细细分成十来块,自己只取了其中一块,慢慢吃了。祭月用的大月饼并不好吃,重油重糖,再加上存放的时间久了,外皮变得干硬,需要反复咀嚼才能在唾液作用下达到可以下咽的地步。

一直到嘴里所有的月饼都咽下去了,惠妃才擦了擦嘴,推开月饼盘子,跟嬷嬷道:“剩下的你们分食了罢,也沾沾皇上的恩德。”

宫女太监们都有些受宠若惊,但见主子坚决,便也欢喜地受了。这么长时间提心吊胆,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