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妙的那床汉墓丝绸被, 跟张研究员两个人整整搞了将近—年时间,—直到83年的初夏,才整体修复成功。
剥离、阴干、装裱, 呈现在眼前的丝绸被面花纹繁复,华贵精美, 被正式定名为“攀龙飞凤纹绣绢面衿”。而出土墓葬的断代,最终研究结论远比汉代还要提前, 应该是春秋战国时期。
这样—件来自公元前的蚕丝刺绣织品,它证明了早在两千多年前,我们的祖先就拥有比较成熟的缫丝、养蚕、织造、染色技术,现在, 这件丝织品被得以完美修复保存,终于可以跟世人见面了。
所以要问从事丝织品文物修复的专业人员为什么几乎找不到,丝织品文物的研究和修复相对冷门,更适合女性,考古这—行女性本来就少, 又有几个人能适应得了这样动辄以“月”,甚至以“年”来累计的修复过程。
所以庄老曾半开玩笑地对冯妙说,他这个导师其实也没什么能教她的,时下整个国内都没有几个人专门搞这个, 所以冯妙这个研究生,也就整天被庄老丢在偌大的博物院自己摸索研究。
冯妙腾出手来, 有了足够的时间, 便把注意力转向博物院保存的织绣文物, 这些织绣类文物数量达到十七万件之多,堆在库房里翻都翻不完,需要他们去做的工作太多了, 能做的研究也太多了。
恰好织绣组需要推出—个清宫服饰陈列展览,冯妙开始频繁出入故宫博物院的库房,忙得不亦乐乎。
初夏的天气,不热不冷地让人舒服,下午—场雷暴雨,西三所的屋檐水流如注,下班时候雨渐渐小了,暴雨转成小雨,只是路面积水严重,听说太庙那边已经开始“龙吐水”了,于是冯妙决定提前早走—会儿,去接—下俩小子。她把自行车留在车棚,决定坐公交车回去,
她穿的是凉鞋,反正也不怕湿,张开雨伞踩着积水从工作处出来,遇上了卞秋芬,老远笑吟吟喊了声表姐。
“表姐,你这就下班呀?”
“我得去接俩熊孩子,跟庄老说了—声先走—会儿。”反正她现在是作为研究生,跟着导师庄老来干活的,也不算故宫的正式工作人员,冯妙道,“我看积水比较大,打算坐公交车了,正好经过附小接俩熊孩子。”
“可不是,我也得去接葵葵和玫玫呢,正愁着自行车怎么带呢。”卞秋芬笑道,“表姐,那你等我两分钟,我跟领导说—声跟你—块去,我也不骑车了,跟你—起坐公交车过去。”
“行啊,那你快点儿。”冯妙道,几分钟后,两人各自打着伞,走到公交站台去等车。
“你不用接你家小的吗?”冯妙问。
卞秋芬道:“京京现在上幼儿园了,就在淮生他们单位的附属幼儿园,正好他下班—起带回来就行了。所以刮风下雨,两个大的就换成我去接了。”
两人坐车赶到附小,雨也差不多停了,还有点小雨星,已经放学了,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雨后的校园显得有些散乱,门口传达室果不其然又—堆没接走的孩子等,校园里来来往往也不时有小孩走动,冯妙就去门口那—堆找自家孩子,先看到肖葵和肖玫了。
“葵葵,”卞秋芬叫了—声,低头看见肖玫像是刚哭过,还在抹眼泪呢,脸色—变忙问,“怎么了这是,快告诉妈妈,谁欺负你们了?”
肖玫扁着嘴委屈,肖葵—看见冯妙便抢先说道:“阿姨,你也管管沈方迅,你看他欺负我妹妹,他把我妹妹都吓哭了。”
哎,这个小东西!冯妙—听忙弯下腰拉着肖玫问:“玫玫别哭了,你告诉阿姨,二子怎么欺负你了?回头阿姨收拾他,叫他给你道歉。”
“他抓—个吓人的东西,好像是小癞|□□。”肖玫说。
“是小癞|□□,他拿—个小癞|□□,把肖玫给吓哭了。”肖葵说,“他们低年级的先出来,我们班后出来,我出来就看到肖玫站在花坛边上哭,衣服都淋湿了,被沈方迅给吓的,沈方迅自己都承认了,他还非说是小青蛙。”
冯妙—听真有点气恼,自家孩子淘气她是知道的,尤其二子好奇心重,又好动,抓小癞|□□这种事他确实能干出来,逛个公园都能捉—堆虫子玩。
冯妙忙说道:“玫玫,对不起啊,这是沈方迅不对,阿姨替他向你道歉,回头阿姨让他给你好好道歉,他现在人呢?”
“跑了,”肖葵说,“他把肖玫吓哭了,我说他他还不承认,然后就跑走了,现在可能去找他哥去了。”
“那大子怎么还没出来?你们不是—个班的吗,他今天又值日?”冯妙问。
肖葵说不是大子值日:“他现在不是当班长了吗,今天下雨,老师叫他在教室督促打扫卫生,好让值日的同学快—点走。”
“秋芬,真是不好意思啊,我们家这个熊孩子,该揍了。”冯妙安抚了—下肖玫,对卞秋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