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猎猎,海浪推动车辆大小的冰块,层层叠叠,往岸边聚拢,冰层下不时传来闷雷般的低响,仿佛是猛兽在驱动冰层。
沿岸海面一片素白,海冰与群山相连,冰排崛地而起,如斧凿刀刻,一条条冰凌挂于悬崖之下,如刀枪剑戟闪烁寒光,海冰奇景巍然壮观
扮做商客的陆逊披着厚厚的貂囚大衣,白狐尾做成的暖帽将脸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眸,见此奇景忍不住感叹万千,没想到大海之上也能结冰,这在江南是绝对见不到的。
大船艰难地船行在冰面上,不断冲破堆砌的冰层,终于在椵岛一处海湾靠岸,厚实的船板已经隐隐开裂,这等情况,船队怎敢轻易出航?
踏上厚厚的冰层,海冰在脚下发出吱吱的声响,陆逊踏上一座礁石,远望海面蔚蓝,波光粼粼,脚下冰原环绕,与耸立的山石相连,独具壮美之色。
“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大河上下,顿失涛涛,山舞银蛇,原驰蜡象……”
见此情景,陆逊终于感受到了刘琦所作咏雪之诗的气度和胸襟,这等壮阔的山河,不禁让人心旌荡漾,慨然道:“汉王高瞻远瞩,如此秀丽山川,安忍弃之?”
扮作老管家的太史慈眼中露出锋芒,抚须大笑道:“都督先前还说辽东苦寒,不如弃之,如今登临此地,方知其中之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北至大漠冰原,南至深海群岛,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大汉所指也!”
陆逊深吸一口气,徐徐道:“陆逊不求踏遍东海,只征服这辽东之地,平四郡、收三韩尽归大汉,此生足矣!”
太史慈摇头笑道:“辽东这座岛,是老头子我余生之志,都督正值壮年,当继续南下,踏上东瀛,征服倭人,自琉球衣锦还江东,才不枉海军之名!”
“倭人么?”陆逊双目微凛,看向遥远的东南方向,传说中的海上仙山,竟被倭人占据,那些人是否真是出海的徐福之后?
正欣赏冰雪之时,太史享派人来报信,正是太史慈家将,禀报道:“主人,公子已经顺利潜入鲜卑军中,不但取得水军统领谢顺信任,而且三日后慕容石卓要亲自前来议事。”
太史慈一脸欣慰,问道:“慕容石卓何人?”
家将答道:“正是贼军首领慕容焉次子。”
太史慈大喜道:“鱼已上钩矣!”
陆逊倒有些意外,赞道:“小将军果然文武双全,本以为要至少半月方可取信于人,不想三五日便说动贼将前来,我等险些误了时机。”
原来陆逊设下一计,选一只船改为徐州商船,再派人潜入贼军中,引诱鲜卑水军出动,先给他们一些甜头,等到来年开春,待水军前来抢劫商船,将其一网打尽,便可顺利登陆。
关于潜入人选,陆逊认为董袭、蒋钦最合适,二人出身便是水贼,气势粗犷,本色出动再合适不过,太史慈却力荐其子太史享,认为蒋钦年事已高,董袭太过粗莽,太史享可当大任。
陆逊斟酌再三,选太史享为间客,扮作被商队驱逐的椵岛海贼前去投奔水军,献策报仇打劫商船,本以为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取得贼人信任,没想到这么快就说动贼军,还是慕容焉次子亲自前来,确实有些出乎意料。
慕容石卓命谢顺先派人与商船联络,太史享主动请命派人回岛下书,谢顺知道他们熟悉地形,见太史享如此懂事,愈发器重。
太史慈问道:“你们如何行事,竟如此顺利?”
家将答道:“那日我等驾船出海,故意被困冰上,贼人发现将我等押至港口。果然如都督所料,鲜卑军正四处招募兵力,威逼利诱欲编制我等,恰逢谢顺巡视,公子听到称呼,马上献出随身携带的紫玉金坠,谢顺见宝大喜,询问我等来历,公子依计行事,立刻受到重用。”
太史慈笑骂道:“这个逆子,竟将我传家之宝拱手让人了。”
那紫玉项链可是老母亲临终所留,当初太史享只身到建业,太史慈将此物交给他,提醒他万事不可冲动,没想到竟转手给了贼人。
陆逊却道:“小将军胆略过人,临机应变,真乃将门虎子。”
太史慈慨然道:“伯言有所不知,昔日某在荆州养病时,凤梨酥之案令人发指。犬子尚年幼,却能忍辱负重回建业暗中调查此事,瞒过吴国太,机智应对,方有结果。非是某任人唯亲,实知犬子心性最善隐忍,就目下军中诸将,间客非他莫属。”
“原来如此!”陆逊微微点头,叹道:“人心叵测,小将军有此心性,将来必成大事。”
凤梨酥之事他也只知大概始末,毕竟是主公家事,不便详细打听,不想其中太史享也是关键人物,此时回想太史慈诈死,太史享在夏口葬父,赴建业报丧,当时深得吴国太喜爱,这确实需要极高的心智,才能应对自如。
太史慈也颇感欣慰,又问道:“既是谢顺得知此事,为何慕容之子又来?”
家将答道:“主人有所不知,其实鲜卑军中并非团结一心,慕容焉二子正在暗中夺权,长子掌管鲜卑步骑两万,次子却掌控水军,心中不平,故而要亲自前来,为求立功。”
陆逊笑道:“未战先不和,慕容败局已定!”
太史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