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我他娘的也饿，能咋办？前天吃饭的时候，让你小子多吃点，你就不吃，现在饿肚子能怪谁？”

王大牛迎着逐渐冷冽的西风，口中骂骂咧咧，“要不你就把裤腰带再紧一紧，挺几天，兴许上官心情好，会赏下饭来。”

王二牛讨了个没趣，委屈的缩回了角落，两滴马尿顺着脸颊不争气的流了下来。王大牛有些于心不忍，粗糙的右手在怀中摸了一番，最终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麸饼，随手扔到了王二牛的身前。

“他娘的，你赶紧吃，别让人瞧见。”

“诶，好。”那麸饼不知放了多长时间，干硬得简直能硌掉王二牛的门牙，好不容易吃到嘴里，一股酸涩的气味。

但即使这样，王二牛依旧好似龙肝凤脑一般，狼吞虎咽地填进了肚子。几粒不小心掉在地上的碎渣，也被他心疼地一一捡起，混着泥土一起吃进了肚子。

王大牛看二牛吃得香甜，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舔了舔嘴唇，暗暗将腰带又紧了紧。

他们这一营兵马来自宣大，总共也就八千人上下。兄弟俩没什么本事，也就王大牛的地位高一些，当了个什长，手下管了五个同样来自宣大的苦哈哈。

当初要不是为了朝廷给的十两银子，以及每砍一个脑袋，二两银子的赏赐，谁他娘的愿意跑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苦熬？

不过他娘的朝廷的话，真就还不如放个屁好听。放个屁至少还能臭一会，朝廷的诏书，连他娘的脸都没转过去，就翻脸不认。

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信了朝廷的鬼话呢？王大牛狠狠地在地上啐了一口，低声骂了几句，转身走到一旁，嘴里叼着一根稻草，躺在一块石头上，不知在想啥。

王二牛吃完了麸饼，腹中火辣辣的感下去不少，见自己哥哥躺在一边，凑了过去，“哥，你说咱们这仗都打完了，这朝廷几次三番下了诏书，让咱们咱们回宣大，咱们副总兵怎么还不让咱们回去？”

王大牛斜着眼睛撇了他一眼，口中稻草微动，“因为啥？你小子是不是饿傻了？咱们弟兄杀了十八颗脑袋，按以前说好的，至少得给咱们弟兄三十六两银子。

现在连银子的影子都没见到，这个时候回去，你他娘的甘心？”

王二牛一屁股坐在了王大牛的身边，口中嘟囔着，“成天在这里饿肚子，我看还不如先回去，要不然迟早饿死在这。”

听到王二牛说这丧气话，王大牛直接一脚将二牛踢出去老远，“滚滚滚，你他娘的尽在这说丧气话。我告诉你，别说是咱们，总兵大人也这么想。

要是朝廷答应的赏赐不给，咱们就反了他娘的。”

王二牛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屁股，又凑了过来，脸上却带上了几丝畏惧，“哥，咱们真要反啊？”

“滚，我就这么一说。”王大牛有一脚将二牛踹了出去。

不过虽然又挨了一脚，但二牛的心里却是踏实了不少，毕竟造反，那可是杀头的买卖，能不做就不做。

正要再爬过来，突然腹中又发出一阵咕噜的声音，王二牛脸上有些不好意思。王大牛骂道：“你他娘不是刚吃过？怎么又饿了？”

“哥，这能怪我么？”王二牛委屈道，“咱们都好几天没吃饭了，如今只有一个麸饼，能顶什么事？”

此时，旁边同什之中，其他三个人也凑了过来，七嘴八舌道：“依我看，咱们再在这待着，非得饿死不可。

什长，我可听说，旁边那什里面，张小五已经不行了，还有赵七，曹甲估计也快了。”

“对，什长。别说他们，再这样下去，咱们弟兄们怕也抗不下去了。咱们得想个法子，要不然真就饿死在这了。”

王大牛吐出了口中的稻草，骂道：“想法子？想什么法子？难不成我还能给你们变出吃的来？”

刘小左忽然压低声音，凑到王大牛的耳边，道：“什长，咱们没有粮食，可有人有啊。您想想，咱们千里迢迢，从宣大来到这河南，就是替他们河南人平乱。

咱们吃他们一点东西，不过分吧？再说了，咱们一路走来，军纪严明，眼看快走了，拿他们点东西，名正言顺。”

王大牛瞳孔微微缩了起来，眯着眼睛，盯着刘小左一直看，直将后者看的发毛，“刘小左，你小子别动歪脑筋。总兵大人可是说了，擅自出营者，杀无赦。

你他娘的不想活了，别拉上我。”说罢，身子一歪，闭目养神起来。

刘小左急了，跑到这边，对着王大牛道：“什长，你这话说得早就过时了。现在咱们大营之中，那一旗，哪一伍不出去捞点吃食？

要是都不捞，就凭上司发的那点军粮，早就饿死了。”

“谁愿意出去，谁出去，反正老子不出去。”王大牛又转了个身，不理刘小左。

刘小左眼看劝说不住王大牛，灰头土脸地折返回去。三个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一阵。

王大牛一只眼睛裂开一条缝，看了他们一眼，随即冷哼一声又闭了上去。

这一觉醒来已是天黑。乌云遮蔽夜空，大地上伸手不见五指。王大牛从睡梦中醒来，伸了个懒腰，随口道。

“二牛，你去问问，这两天还放饭不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