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怎讲?”安永淳饶有兴趣地看着赵洪范,倾听他的高见。
赵洪范起身,走到大堂中央,先向安永淳拱手一礼,随后又朝着满堂将领拱手,之后才道:“大人,以您之见,偌大湖广,可制李春旺者,又能有几人?”
安永淳想起正在被李春旺吊起来打的冯上宾,摇摇头道:“湖广虽大,但能是李春旺之敌者,无一人矣。”
赵洪范又转头,问满座诸将,“大人之言,尔等可有异议?”
诸将纷纷摇头。大家都在湖广这边混,谁有几分几两,众人心中都有数,能称得上李春旺之敌者,除了安永淳还真找不到第二人。
赵洪范满意地点头,“湖广兵少,有能力的将领更少。倘若李春旺从辰州府逃出去之后,流窜湖广。试问整个整个湖广除了我军,熟人能制?
到头来,湖广巡按,甚至于之后可能出现的湖广巡抚,按察使,不还地求着我军?我军也可趁机复刻辰州模式,从而将我军的影响力逐渐扩充到整个湖广?
甚至于附近的两广,江西,也可趁机插上一脚。”
“这......”安永淳默默琢磨着赵洪范的意思。赵洪范的意思很简单,其实就是一直驱赶着李春旺,让李春旺替朗州军清除整个湖广境内的其他军队。
自己则也可趁机吞下李春旺迁徙过后,遗留下来的地盘。相当于,将李春旺变成一个过滤机,过滤掉湖广境内一切反抗势力,将湖广干干净净地留给自己。
安永淳右手无意识地轻敲面前的桌案,心中却怦然心动。说实话,作为一个后世人,他早就对当今这个变态诡异的世道看不顺眼。
百姓常年耕作,所得却连肚皮都填不饱;将士们奋战沙场,马革裹尸,到头来就军饷被克扣,妻儿被饿死,就连抚恤金都被贪污一空;
工匠门绞尽脑汁,改良工艺,方便大众,到头来一句奇技淫巧便将所有的心血付诸东流。
反而,一群只会之乎者也的书呆子,凭借所谓的忠诚,却能占据高位,鱼肉百姓。一群只因投胎投得好,却有两天万顷,一辈子衣食无忧。
这是何其不公?这样的朝廷,这样的世道,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安永淳自诩上天让他来到这个世界,不是让他一辈子因循守旧,碌碌无为地度过余生。反而,是让他推翻这个颠倒的世界,再塑乾坤,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大丈夫,当提三尺剑,立不世之功,如今正当如此。
安永淳心中热血澎湃,但下边的将领之中却爆发出一阵喧闹出来。赵洪范这般说,对安永淳,对朗州自然大有裨益,但这样的做法,以如今的价值观来看,怎么看怎么觉得,不是忠臣所为。
朗州军之中,在有不少人的心中,都是以朝廷忠臣自居,尤其是最开始随着安永淳起家的三百士卒,以及随后从宁乡征召的士卒之中,这种思潮更为普遍。
反倒是后面收拢的流寇俘虏,反抗朝廷的思绪更为强烈。但令人头疼的是,前一种人在军中反而占据着更高的地位。
若是将这些人全部清晰干净,那整个朗州军便直接垮了一半。正因如此,安永淳才不得不忍着这些人。
当然,除了在反抗朝廷这件事上他们与安永淳的想法相异,其他方面这些人反而比那些流寇俘虏出身的人更加听话。这也是安永淳仍然留他们在军中的另一个理由。
不过,随着朝廷的日渐衰落,这些人的存在,也已经成为朗州军问题的根源。接下来安永淳还会继续观察。
如果他们能够及早更换思想,那自然万事大吉。可如果不能,那就不能怪安永淳不讲兄弟情义了。
“此事日后再说。”安永淳出言,制止了纷乱的大堂,“且容我想想。”
“是。”众将脸上神情各异,有人跃跃欲试,恨不得立即大展拳脚,有人却满脸担忧,似乎面临生死抉择。随后众将起身,退了出去。
就在安永淳召集众将商议的时候,辰溪以东柿溪弯上,战事已经进展到了白热化阶段。
柿溪一带原本就是一个被沅江环绕的半湾。李春旺从辰溪撤离的时候,沿着沅江一路动向。
等到走到柿溪的时候,冯上宾率领五千士卒突然杀出,本以为能杀李春旺一个措手不及。如果运气再好一些,说不定能够生擒李春旺,拿下斩将夺旗大功。
谁料李春旺从辰溪离开的时候,心中本就憋着火气,尤其是当安永淳并没有如他预料的一般,追击他的时候,这口火气便一直郁结于胸。
等到冯上宾突然跳出来的时候,李春旺便直接将这口火气全都撒在了他的身上,抡起手中长矛,便朝着冯上宾杀了过去。
李春旺麾下的士卒虽然不明所以,但他们一向就是李春旺去哪,他们就去哪,李春旺就是他们的胆,是他们的魂,只要跟着李春旺,他们便什么都不怕。
五千步卒在一千多李春旺军的进攻下,连半个时辰都撑到,便兵败如山倒,溃散逃窜的士卒,铺天盖地,乌央乌央的遍布沅江北岸。
冯上宾见到此等情况,虽有心收拢败兵,却也是有心无力,最终还是被左右亲卫架着,向后逃窜。
但逃又能逃到哪去?柿溪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