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隆的战鼓响彻天际，苍凉的号角声呜咽着宣告战争的来临。猎猎的旌旗下，密密麻麻聚集着大批的贼兵。他们搬运着各式各样的工程器械，慢慢在武昌西城城门口集结。

城墙上的官军，也被这种肃杀之气所感，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唾沫，紧握长枪的手，也已经变得发白。

这是官军们第一次，在白天看到这股胆大包天的贼军。正是这股贼军，几乎全歼了湖广总兵周瑞豹的精锐；也正是这股贼军仅仅一个偷袭，就拿下了汉阳，甚至差一点拿下武昌。

如今，这伙贼兵卷土又来了。而这一次，他们的目标，就是他们脚下的这座武昌雄城。

刘调羹在栾国章再三劝说下，勉强走上了武昌西城的城楼上。只小心翼翼的向着城外的大军看了一眼，便吓得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好在栾国章极为懂事，护送着巡抚大人，到城门口上的后殿休息。但即便如此，巡抚大人亲自登上城门视察敌情的消息，依旧传遍了全军。

一时之间，官军士气大震。原本被贼军气势所迫的紧张，不安，乃至凝滞之感，一扫而空，一声声‘大夏万胜！’的呼唤，响彻云霄。

城门楼的后殿内，刘调羹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巧妙的掩饰刚刚的畏惧之色，冲栾国章道。

“栾将军，以你看，此贼兵从何而来，有多少人，此行的目的究竟所谓何事？”

栾国章虽说骨头软了些，但也算是在周瑞豹麾下干了这么长时间了，基本的眼力还是有的，闻言略一思索，便回答道：

“卑职以为，这些贼兵极有可能乃是大别山以北，在河南汝宁府，开封府，颍川等地活动的贼军。至于人数，单看城外的贼军，末将估算，至少不少于五万之众。”

“何以见得？”刘调羹放下茶盏，看向栾国章。

“卑职也是大胆猜测。”说着，栾国章忽然起身，走进了一处偏殿，不一会又拿着一打纸张走了过来，双手献给了刘调羹，

“卑职这里正好有一些前一段时间，朝廷发下来的抵报，还请大人过目。”刘调羹接过抵报，翻看起来，此时栾国章继续道。

“根据这些抵报所写，上个月，河南巡抚，总兵，汝宁府分守道等，在汝宁府确山一带，大败贼兵首梁元柱，马思成，葛长弓等贼兵，斩首数万，俘虏不计其数。

以小人对这些贼兵的了解，河南那边的官府或许能击败这些贼兵，但要说‘斩首数万，俘虏不计其数’，卑职以为难免有些过于夸大。

如今，河南之地略平，但我湖广却忽然冒出这么一路贼兵。由此，卑职猜测，极有可能是河南那边只是将贼兵击败，却并没有动及贼人筋骨。

甚至于，他们故意将贼兵驱赶到我湖广境内。如此一来，他们那边的地面也就暂时获得一时太平，在朝廷那边也算是能交差了。”

栾国章的话音刚落，只听啪的一声，刘调羹将手中的抵报，重重摔在一旁的桌案上，起身怒气冲冲骂道：

“无耻之尤！他们这是以邻为壑，蒙蔽朝廷。我要向天子上奏，揭露他们的无耻行径，让天下人唾弃。”

“大人，消消气。”栾国章劝解道，“为他们这样的小人气坏了身体，不值得！不过大人也不用担心，以卑职来看，这些贼人也不会在武昌城下停留多长时间。”

“哦？”刘调羹精神一震，忙问道：“此话怎讲？”

“大人，以卑职看来，这些流贼不过是一些利益熏心之辈，利用流民来打成自己的图谋罢了。说到底，他们满心打着依旧是自己的算盘。

此番，周瑞豹不查，被贼兵突入汉阳，随即又在城外被贼兵伏击，接二连三的战败这才激起贼兵的野心。

等贼兵在武昌城下撞得个头破血流，知道武昌不是他们所能觊觎的之后，他们自会引兵他去，武昌之围立解。”

刘调羹闻言，细细想来栾国章此言不无道理。只是他身上的官职为湖广巡抚，不是武昌巡抚，整个湖广之事，全都在他的辖区内。

若是贼兵在湖广境内乱得凶了，他这个巡抚自然也会面上无光，说不定还会被朝廷问责。

刘调羹将自己心中所想跟栾国章透露一二，栾国章立刻道：“大人忧国忧民，令我辈汗颜。不过大人放心，若大人想要全歼那贼兵，也不是没有办法。”

“哦？你且说说看？”

“大人，如今贼兵攻城，咱们是示敌以弱，诱使敌人不断工程。等那贼兵困顿城下，师老兵疲之际，我等在挑选精兵万余，趁夜突袭贼兵，必能大破贼兵，就算擒获那贼首也不是不可能。”

“还要趁夜出兵？”刘调羹眉头微微一皱。他现在对趁夜这两个字有些畏惧，当初他强令周瑞豹就是趁夜追击，这才弄得个伤亡过半，精锐尽失。怎么现在还要趁夜？他栾国章莫非比周瑞豹还要善战不成？

看着刘调羹的面露不悦之色，栾国章心中咯噔一下。他现在可算是把全部身家全都押在了刘调羹的身上，若是刘调羹对他有什么不满，那他的仕途到现在也就算走到头了。

当即，栾国章小心道：“大人，怎么？”

“没什么？”刘调羹摆摆手，“我等乃是朝廷的经制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