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的人也不讲究什么沟通交流,素质教育,唯一信奉的就是棍棒底下出孝子。
所以说三天两头都是打孩子的声音。
偷东西要打。
撒谎要打。
起得晚了也要打。
偷懒不给家里干活更要打。
韩星辰知道自己可是犯了双重严重的错误,一是起的晚睡了懒觉,二是忘记生炉子。
妈妈这是准备请棍棒先生来教育她了。
别看这么小的孩子,腿脚最好,心眼也多,跑到妈妈追不上了,再偷摸摸的回来认了错,大人的火也烧不了多久,过会儿自然而然就灭了。
所以一个巴掌印都没领到,韩星辰想都没想就发足狂奔,一边跑就一边哭,还带着求饶的声音。
有种卖孩子的既视感。
这个时候范晓娟还在后面追,就格外像个暴力狂。
她喊着:“别跑啊囡囡,我不打你。”
打人的家长都说不打,认真你就输了。
混胡同的孩子谁不知道大人们的套路啊,大家在一处玩的时候就交流过大人的各种谎言,其中一个就是“我不打你”。
等回去了,那话就变了。
也就,加了几个字而已——看我不打死你!
韩星辰跑着跑着,就一头撞进一个人怀里,看清楚来人,她跟见到救命稻草一样,嗷呜一声就往来人身上扑。
一张小脸哭的跟小花猫一样,细细的胳膊跟不要命一样箍着那人的脖子,一滴眼泪水没有,就造成了惨案现场了:“爸爸,救命,妈妈要打我,拿棍子打我。”
说完怕人不信,往后指了一下,范晓娟这才看见自己手里还拎着擀面棍了。
她赶紧把棍子收起来,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男人。
数九寒天,男人也不怕冷,外头是一身运动套装,里面也只加了一件羊毛衫,一伸手闺女就离了地扎进他怀里,哈着热气任由小姑娘冰冰凉的手伸进他的脖子里面。
小姑娘嘴里发出呜呜咽咽的求饶声,夹杂着男人爽朗的笑声。
这是年轻时候的丈夫。
腰板笔直,手腕有力,年轻时候能同时抱起她跟女儿。
韩江从小打乒乓球,在省队打了半年被要到国家二队,后来又转一队,打过全运会,还打过世锦赛,退役以后分配到什刹海体校当教练,这会儿刚从国外交流了两年回来。
这年月国外回来的人很受欢迎,很快就有国企把他请过去,兼职教单位里面的人打球。
每月能多六十块钱。
每天早上很早就要起来去教人打球,到上班前回来囫囵吃个早饭就走。
此时的韩江才三十出头,意气风发,也没有啤酒肚,没有小光头,因为长期运动身材保持的很匀称,乍一看见丈夫年轻时候的样子,她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男人长着狗鼻子,还会拐弯,却是闻到厨房里面的香味儿了。
各家各户的味道串在一起,但肉的味道在空气里格外明显。
他抱着女儿大跨步往厨房走:“咱们去看妈妈做什么好吃的咯。”
留下呆若木鸡的范晓娟本人。
父女两个推开厨房的门,看见案板上放着切出来丝丝匀称的手擀面,又看到灶上煮着香味四溢的骨头汤,汤底咕咚出奶白色,正散发出来诱人的香味。
韩星辰夸张的吸了吸鼻子:“是肉,是肉啊。”
韩江也直勾勾的盯着那锅汤,大清早的炖肉汤,不像是妻子的手笔啊。
也不怪韩江大惊小怪,范晓娟就是省,从头省到脚,一年到头也不舍得搞一顿骨头汤给孩子喝喝,到后来生活改善不愁吃喝的时候,全家人也没那个肠胃吃了。
“娟儿,这厨房里是谁用过了?”韩江走近,用勺子在里面搅啊搅。
“还有谁,我呗。”
“你还会擀面?”
“这有啥难的,我跟人学学就会。”
韩江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骨头是碎骨头没什么肉,可耐不住骨髓多啊,熬出来了精华,再过滤掉渣渣,这锅汤都能迷住几十年后的父女两。
韩江控制住留口水的冲动。
出息,出息啊!
范晓娟走到厨房里,开始准备调料。
葱花这个季节是没有的,家里现成的有酱油、猪油、盐,通通都加进去。
高汤煮的时间不太够,但丈夫跟女儿看样子都快馋死了,就先吃吧。
她动作纯熟的把煮着肉汤的锅放去旁边,就开始烧水准备煮面了,九十年代的藕煤炉子就是这点不好,开再大的火都不像煤气那样烧得快,要等上好久。
韩江已经看得目瞪口呆了。
等等,这女人真的是刚才抡着棍子要打闺女的媳妇儿?
不会中邪了吧。
他犹豫着伸手摸了摸范晓娟的额头。
他这才注意到,媳妇儿今天把麻花辫扎起来了,还擦了点雪花膏,身上香喷喷的。
以前不打扮不觉得,稍微收拾一下,人真美!
人正忙着呢,范晓娟一脸不悦的把他的手弹开,拉长了脸咧咧:“摸啥呢,摸啥呢,我又没病。”
这嗓子一吼,父女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