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兰是位很有行动力的人,既然答应程叙言医治程偃,他很快拟定详细的治疗步骤。
按理来说,程偃脑内存有淤血,活不过几载。他如今还能走能动,跟他受到的悉心照料有很大关系。从前是陆氏,陆氏去世后由程叙言接手。
陆氏和程叙言二人的共同之处,皆在保证程偃衣食无忧的同时,让程偃的每一日都活的开心。
没有谁笃定笑口常开能长命百岁。可郁郁寡欢的人的确不长命。
日头高升,小院的小厨房外面另起土灶,定制的大锅内熬着浓浓的药汤,灶内火势熊熊,药汤咕噜咕噜冒泡,整个院子皆是散不去的药味,杜修掐着时间又往锅里倒一篮子药材。
“叙言。”程偃叹气。
院中念书的程叙言默默收回目光,无辜道:“爹,您刚才讲到哪里了?”
程偃合上书,“我们还是回屋学罢。”
程叙言把头摇成拨浪鼓,他如此执拗,程偃也拿他没法子。
程叙言看着褐色的药汤,想起杜大夫的话:你父沉疴难拔,需先以药浴软化。
药浴维持三刻钟,同时伴以杜大夫穴位按压。
程叙言聚精会神旁观,甚至拿纸笔记录。程偃开始还想在儿子面前强撑,谁知道杜大夫按下的穴位传来尖锐疼痛,他猝不及防闷哼一声,额头浸出更多细汗,不知是疼的还是热腾腾的药浴蒸的。
程叙言有些心疼,但见杜兰神色严肃,程叙言忍住没吭声。
药浴之后程偃一脸疲惫,程叙言替他换上干净衣裳,扶着他去床上睡下。杜兰亦是满头大汗,杜修照顾祖父歇息。
药浴两天一次,其中药材花费颇多,只一次药浴就得十两打底。易知礼倒药渣的时候都不忍多看,这哪里倒的是渣子,这是银钱。
杜大夫说这只是开始,药汤剂量小,先让程偃的身体慢慢适应,同时辅以药膳滋补。等以后程偃的身体恢复些了。药汤剂量逐渐加大,花费只会更多。
易知礼:都是钱呐,要命的钱。
他们现在上哪找钱。
易知礼愁的不行。
程叙言跟其他人打过招呼,赶着骡车出门了,他在街上走动,目光在临街铺子一一扫过。当他经过一家由三个铺面打通的胭脂铺时停下来。
凝香阁。
程叙言下车进入铺子。
他一进铺,铺子里的伙计飞快打量程叙言一眼,长袄棉鞋,容貌俊秀斯文,估摸着是囊中羞涩的书生。
其他人装作没看见程叙言,一名圆眼睛,鼻子有颗黑痣的年轻伙计迎上来,“公子想买水粉还是口脂?”
程叙言开口:“你们铺里的口脂有几种颜色?”
“一共有八种,公子请跟我来。”圆眼睛伙计拿出试用品,抹了一点在手背试色给程叙言看:“公子,我们铺子的口脂质地丝滑,颜色有适合少女的粉嫩,也有适合妇人的端庄。”
程叙言握着伙计的手仔细瞧了瞧。
少顷,程叙言松开他,温文一笑:“这口脂作价几何?”
伙计:“便宜的六十八文,贵的一百八十八文。”
程叙言点点头,转身走了。
其他伙计窃窃私语:“刚才那书生好恶心,一直看男人的手。”
圆眼睛伙计无奈:“那位公子只是想看看口脂在皮肉上的颜色。”
另一微胖伙计不屑:“嘁,那种穷酸书生也就看看了。”
掌柜清咳一声,目光轻飘飘扫过众人,这场关于程叙言的小争论终于作罢。
天黑时候,程叙言才赶着骡车回家,没想到程偃居然还没醒。
他从车内搬下一堆东西进入厢房,四日后,程叙言再度踏入凝香阁,他直奔掌柜而去,拿出袖中的口脂,打开盒盖:“劳您看一眼,在下这口脂如何?”
掌柜不以为意的扫他一眼,随后在看到口脂时愣住,他将口脂接过仔细瞧看,又伸指沾抹,凑近嗅闻还有淡淡花香。
不过几息,掌柜心中已有计量:“公子请随老朽来。”他将程叙言引入内室,奉上茶水点心,打算坐下来慢慢谈。
“公子是想卖方子?”以凝香阁主大,只会接受买断,绝无分成的可能。
程叙言又拿出一盒口脂,“两张方子,一百两。”
掌柜将另一盒也打开看一眼,他沉吟道:“七十两。”
程叙言摇头,他温润平和的神情却说着毫不退让的话:“一百两,少一个子都不成。”
掌柜被逗乐了:“公子,生意不是这么做的。”
“既然谈不拢,也没有停留的必要。”程叙言起身拱手一礼,拿过口脂就走。
掌柜愣了愣,随后三步作两步追上去,好悬在门处将人拦住:“公子有话好好说。”
程叙言看着他,认真道:“在下现在急需钱,掌柜不能给在下预想中的价钱,在下只能找旁人。”
掌柜面上笑着,心里无语:你急需钱还不肯降价,真是书呆子。
程叙言一副油盐不进认死理的模样,掌柜还想再磨一磨,但程叙言已经没有耐心,说什么都要离开。
一刻钟后,掌柜只好与他立下买卖契约,一定银钱的买卖,掌柜可以自行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