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成帝看着面前的人嘴巴一张一合, 却觉得自己好像失聪了, 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也根本不想听他继续说下去。他只想堵住自己的耳朵, 不去听他接下来吐出的任何话语。
可不管他心中是怎样抗拒, 但少年那清亮疏朗的声音还是那样清晰的回响在耳畔,他说出的一字一句依旧不断的往他脑中钻去,让他不得不清楚的听清楚他说的真相。
他眼前的这个人, 他真的心动, 也真心有些喜欢, 当成解语花的人, 原来彻头彻尾都是他的想象, 他是男子,也不是许清恬,他是许清宁。
他是怎么入宫的?真正的许清恬在哪里?这一个多月来与他相处, 与他鸳鸯交颈、与他恩爱有加的人到底是谁?许清宁究竟是怎么以男子之身骗过他的?
明明在他的记忆中他和许清宁极为亲密,他不可能没有发现许清宁是男子, 那么这一个多月的朝夕相处, 许清宁到底是怎么蒙骗他的?他入宫是否还藏着其他的阴谋?
这些疑问和不解在宁成帝心中沸腾着,他想不明白这些问题。但他此时也已经没有心情去思考这些问题了, 他一贯的冷静在此时好像也不管用了。他根本不想去找出这些疑问的答案, 他只是觉得自己最近好像活在梦里。
他刚刚发现自己似乎对一个人动了心, 好像是真的喜爱上她了,然后马上就发现,这个人根本就是虚假的, 只是他臆想出来的假象。他宠爱了一个多月的妃子突然告诉他,他不是女子是男子——
这种冲击,让宁成帝不仅有被欺骗的怒意,更有一种无法相信的骇然和难以接受。他动了真心的女子,被告知他其实是男子……这种打击、这种打击。就算宁成帝向来是个冷静的性子也受不住啊!
不过帝王到底是帝王,相比于他一腔情思与真心被欺骗的恼怒,宁成帝更加在乎的其实是在这一个多月里许清宁到底是怎么骗过他的,如果许清宁是男子,这一个月以来和他相处的都是男子,他怎么会发现不了?
宁成帝审视了自己的记忆一番,这一个多月里的恩爱与欢愉突然好像隔着一层纱一样,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就好像这一个月来他只是在做梦而已,梦很美,可梦里发生的事情到底是虚假的。
这种手段,这种甚至能影响人的记忆和感情的手段……当察觉到这一点后,宁成帝心中骇然无比,心中几乎不可抑制的生起了些微的杀机,帝王怎么能够容许这样的威胁存在于身侧。
可是当宁成帝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对许清宁抱有杀机后,想到这个人是许清宁后,一股没由来的信任突然从心中最深处生起,让宁成帝打消了原本的计划。
这又不由让他心中暗自皱眉,又是自嘲又是疑惑和不解——他承认他是对之前的嘉修容很有好感,已是动了心的,但怎地面对这样对帝王都有重大威胁的事情,他都能信任他而不是杀了他?
他真的有那么喜欢许清恬……不,许清宁吗?喜欢到能忽视他对帝王的威胁?宁成帝对自己突如其来的深情表示不信,不由陷入了怀疑之中,他竟然是如此多情之人?
而且一想到原本娇柔可人的女子突然变成了男子,宁成帝就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虽然他知道许多世家作风靡烂,确实有不少私下里养着娈童的,但宁成帝自己对同为男子的对象是没什么感觉的。
闭了闭眼,宁成帝让自己不要再多这些乱七八糟的,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搞清楚许清宁突然坦白的目的,以及这一个多月他到底是怎么骗过他的,至于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慢慢再说。
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宁成帝拿出自己一贯的镇定和冷静来,他慢慢站起,缓步走到屋中雕花的红木椅前坐下,然后才目光幽暗冷沉的看向了玄渊:“你入宫的缘由,朕已经清楚。”
“朕可以暂时不计较许家欺君罔上、蒙骗皇家的大罪,但你要仔仔细细的与朕讲清楚,这一个多月来,你到底是使的什么手段将我骗住?还有,今日你为何突然坦白?”
宁成帝清俊的面容上只剩下冷意,不带一丝之前的温情和缱绻,哪怕他被玄渊下了暗示,心中无比信任玄渊,也对他完全升腾不起杀意来,但帝王本性还在,他一定要得到答案,否则他心难安!
玄渊抿唇微微一笑,他就知道宁成帝要问这些,所以早就想好了忽悠,咳,说服他的说辞。当然,他也知道许家所行之事确实是欺君罔上,如果不是下暗示让宁成帝百分百相信他,他就是说出朵花来也没用。
轻咳一声,玄渊凤眸一抬,目中一片诚恳肃然,语气十分他认真的说道:“今日之所以会与陛下说出真话,实在我并不想再继续欺瞒陛下,而且陛下的身体也已经调理好了,实在没有继续欺欺瞒您的理由了。”
宁成帝为玄渊的话眉梢轻动,当然他并不是信了他不忍欺骗的鬼话,真的不忍欺骗的话那一开始就不要欺君罔上,若是直接禀明许清恬逃家之事,也许他依旧会震怒,但也可能只惩处许清恬一人,而不会迁怒许家旁人!
可见这什么不忍欺骗都只是说着好听,真的信了那才是傻。就算宁成帝对玄渊有着说不出的信任,也不至于信了他所说的这些鬼话。
倒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