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凝青清算着殷泽的家产,因为殷泽军中有专门的人负责打理这些,所以交到望凝青手中的是一沓已经整理好的册子,她只需要确保无误就够了。
抱着孩子的老人就是在这时候走到了望凝青的身边,他仰着头,期期艾艾地想要说些什么,不料搬运物件的小厮冲撞了一下,老人便整个人朝前扑去。
“小心。”望凝青眼疾手快地搀扶住枯瘦的老人,下意识地接过了老人怀中的襁褓,一只手稳稳地托在了怀里。
没有人注意到,那面色发紫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的孩子,在落入望凝青怀里的瞬间便长长地倾吐出一口淤气,眼睫颤了颤,随即安稳地坠入了黑甜乡。
“哎哟。”老人颤巍巍地扶住自己的腰,连连道谢道,“谢谢,谢谢您,好心的夫人,好人会有好报。”
望凝青没太在意,伸手便要将襁褓还给他,谁知那老人不接,反而愁云惨淡地道:“这位好心的夫人,您能收养这个孩子吗?”
站在一旁的静喧正在懊恼自己没有发现有人接近,让人冒犯了自家的小姐,如今一听这话,顿时柳眉倒竖:“好呀,你这是讹到我家夫人身上了!”
“不敢,不敢。”老人连忙摆手,一张饱经风霜的麻皮老脸越发悲苦,他伸着宛如枯木般黑瘦的手,指着孩子道,“这孩子、这孩子与夫人有缘啊……”
不等静喧破口大骂,老人便竹兜倒豆子般地说道:“我在城郊外捡到了这个孩子,孩子命苦,当娘的不要他了,我找到他时,眼见着只剩一口气了。”
“我心想这孩子年纪小、身子骨弱,应当是熬不过去,正想找个地方把他给埋了,却有个算命的老道经过,掐指一算,说让我往城中去,找一善心人家。”
“我心想,嗨呀,这京都谁不知道殷将军的为人秉性,我想让这孩子也蹭蹭将军的福气,谁知刚靠近夫人,这孩子突然就活了!”
老人说得眉飞色舞,言辞抑扬顿挫,活灵活现仿佛酒楼说书的一般,听得静喧满脸犹疑,一时有些拿捏不定。
然而不管老人表演得如何卖力,望凝青都不为所动,她容色淡淡地拍抚着婴孩的脊背,见老人终于说完、满脸期翼地望着她,顿时颔首。
“故事编得不错。”她将孩子递还,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册子,“出门左拐第一条街,走三百米有一座育婴堂,如果这孩子的确不是你家的,那官府会管。”
望凝青说完便要转身离去,老人哀哀地轻唤着,搜肠刮肚地想着如何才能打动着铁石心肠的入世大能,怀中原本睡得安稳的孩子却突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哦哦,乖啊乖啊,不哭不哭。”老人心疼地晃悠着襁褓,这孩子生而有灵,感受到自己再次被人抛弃,这才忍不住啼哭了。
老人抱着孩子在原地打转,低头思考还有什么办法,眼角的余光却捕捉到一角淡色的衣袂。
老人抬头,便见神姿高彻的女子去而复返,神情依旧那般冷淡。
然而她才刚一靠近,孩子的哭声便渐渐弱了下去,只是抽抽搭搭地伸着手,在空中胡乱地抓挠着,仿佛想要留住什么。
望凝青站在一臂之距的地方静静地看着那连眼睛都睁不开的孩子,不知怎么想的,竟抬起一只手指轻触他的小手。
孩子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指,软绵绵的没什么力道,即便如此却还是憋红了脸,一个劲地将望凝青的手指往自己的怀里带。
平心而论,这个孩子看上去的确不像是老人家的小孩,他眉眼生得极好,神清骨秀,玉雪可爱,特别是眉宇间的一股灵气,看着便聪明乖巧。
静喧看着婴孩的举动,心中的秤杆也忍不住缓缓偏移,她不禁想,这孩子莫非真的跟自家小姐有缘吗?
望凝青任由小孩抓着自己的手指,用指节摩挲了一下婴孩嫩嫩的脸蛋,就在老人心中略有忐忑之时,这才出声道:“孩子叫什么?”
“这……”老人为难地看着襁褓里的婴孩,“狗蛋”、“铁柱”等名字险些呼之欲出,但最终还是忍住,摇头道,“可怜,就叫‘可怜’。夫人,您赏他一口饭吃就好了。”
望凝青闻言,顿时轻挑眉梢,淡漠道:“要做我的孩子,就要自己立住,不能让人可怜。”
她说着,接过了老人怀中的襁褓,原本皱巴着小脸哭得满面通红的婴孩一入她的怀中,顿时吸吮着自己的拇指安安分分地蜷起,看得旁人啧啧称奇。
静喧有些迟疑,虽说这孩子看着很有灵气,似乎也的确和小姐有缘,但自家小姐新婚不久就领养一个孩子,这叫什么事啊?
“南有樛木,葛藟累之。乐只君子,福履绥之。”望凝青轻弹了一下孩子的额头,道,“你以后便叫‘南木’吧。”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总算把伏笔连一起了(坐地.jpg)
殷泽会做黄粱梦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这个老人是土地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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