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天起,你便是彩子的影子了。”
白川家主以命令的口吻宣布了这件事,也不询问竹内青子是否愿意,兀自让人安排了下去。
“彩子容貌慑人,便是京外都对此有所耳闻,前来求娶的达官贵人多如过江之鲫,你要做的便是替彩子排查那些庸碌的浪荡子,不是谁都有资格接近彩子的。”
白川家主说着,又仔细打量了一番竹内青子的容貌,满意地点了点头:“到底是花火的女儿,虽然不如彩子,但也算得上标志。”
说到这又话音一转,刺道:“就是姿态不够恭顺,毕竟是武家出身,不好好学习礼仪的话,你可没法代替彩子出去见人。”
“葵,让人安排几位女房纠正她的礼仪,就算是彩子的影子,也不能丢了白川家的脸。”
葵跪坐在角落,闻言便俯身以头触地,低声应是。
望凝青淡淡地朝她扫去一眼,没什么反应。好在白川家主也没在意,吩咐完后便径自离去。
“姬君,请随我来。”白川家主下达了命令,葵便从善如流地改了称谓。
望凝青随着葵前往了日后居住的院落,院子不算大,但布置称得上简素雅致,葵下去后没多久便带回了四名侍女,开始服侍望凝青洗漱。
泡在洒满花瓣的浴桶中,看着为自己修剪指甲、梳洗长发的侍女,望凝青依旧神色冷淡,倒让原本心怀小觑的侍女们心内惴惴。
望凝青没有被眼前鲜花着锦的表相所迷惑,她知道,难熬的还在后头呢。
“青殿,女人是娇嫩的花、玲珑可爱的鸟,想要讨男人欢心,就必须显露出你的恭顺温柔、美丽良善。”
“走路要端庄,一蹦一跳那是贱民的走法,迈步不可超过肩宽。头低一点,青殿,到底是哪里学来的趾高气昂?真是没有教养。”
“有风骨自然是好的,但是太过刚硬便会惹人不喜,贵女的姿态要足够矜持高贵,但要惹人怜惜,还是温顺点好。”
教导竹内青子礼仪的都是宫中退休的女房,这些女房“见过了世面”并且同样出身高贵,挑起刺来肆无忌惮。
望凝青也不反驳她们的言论,不管说什么都如实照做。但不管怎样,这些女房总是能从她的言行举止中挑出错处。
其中,一名名叫桂里的女房尤为突出,平日对话交谈中也掺杂了大量贬低青子、抬高彩子的话语。
她责骂的方式也很讨巧,没有直白地点明望凝青哪里做得不好,只是每次的礼仪课都让她一遍遍地重来,借口只有一个——“不够美”。
“晴雨姬可是远近闻名的美人,不是你这样粗鄙的言行就能代替的。”
打压伴随着羞辱,消弭的不仅仅只是体力,还有意志。
如果,站在这里的竹内青子真的是十二岁的少女,恐怕会在这样的言语辱骂与一次次重来的疲惫枯燥中生出怨恨与焦虑,最终破绽百出。
但很可惜,站在这里的不是竹内青子,而是一名剑修,一个单单是幼时日课都要挥剑三千,诵读经文百遍的剑修。
望凝青神情肃穆地站在原地,毫无被人鸡蛋中挑骨头的自觉,只是十分认真地思考,要怎样才够“美”。
剑修都是死脑筋,从来都不会去尝试篡改他人的观点。对他们来说,完美如果还不够,那就想办法去超越完美。
同样一套礼仪,望凝青连角度和停顿的时间都做到跟老师一模一样了,她们还是不满意,那便只能另辟奇径,去寻找那飘忽不定的“美”。
望凝青想到了云宫之主,曾经的天界第一美人。
这位姿容绝色的宫主曾经徒步走上清寂山,欲寻求一柄可以斩断贪嗔爱欲的慧剑,但望凝青询问她是否愿意转修无情道时,她又说不愿。
望凝青没辙,便没去搭理她,倒是宫主莫名其妙地在她的道场旁安了家,与她比邻而居整整三年。
在望凝青的记忆里,那是一个举手投足无一不美的女人,就连临走时一脚踹飞她房门的举动都显得娇憨至极。
那位云宫之主出身高贵,天资粹美,说是天之娇女也绝不为过。
凡间公主是被锦衣玉食养大的,云宫之主却更加夸张,吃的是洞天福地养出来的香米,喝的是凝萃了月华的冰露,穿的是彩霞流云织就的天-衣。
她几乎满足人们对“公主”这一身份的全部想象,美丽,高贵,迷人而且优雅。
望凝青记不住她的脸了,但是却记住了她那一举一动的风韵。
是这样……吗?望凝青漠然地抬手,撩起了鬓边的一缕发,她回忆着云宫之主的姿态,放松了紧绷的脊梁,用最自然舒缓的模样朝着桂里走去。
“你……”桂里的声音瞬间卡在了喉咙口。
实际上,重达半石左右的十二单衣穿在身上是不可能不“端庄”的,甚至对于一些体弱的女生来说,穿上十二单衣连走路都难。
但是对于望凝青来说就没有这个烦恼,竹内青子的身体很健康,甚至受过一定的锻炼。跟修士是没法比的,但是用起来也没有哪里不妥当。
厚重的华服没有盖住少女轻盈的脚步,她的步履有着其他女性无法比拟的飘逸,如广寒宫中踏云而来的天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