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摇了摇头:“那就让他们等下去吧。”
她记得沈迟小时候是个非常可爱的孩子,身边人都说没见过比他更漂亮的孩子,会软软地趴在怀里叫妈妈,会自己抱着奶瓶喝奶,湿漉漉的眼睛像是一只小奶狗。
他们当时定居在西北,为了让沈迟获得更好的教育,她将刚满七岁的沈迟送去燕城最好的学校寄宿。
那是沈迟第一次离开她身边,背着小书包的孩子在机场仰起头抱着她的腿不放,她差点心一软,可还是送走了,一个月也见不了一次面。
可沈迟并没有长成她希望的样子,上了高中逃课、打架、玩游戏,还染了一头红发。
她每次被老师叫到燕城,少年琥珀色的眸子看着她总是亮晶晶的,毫无愧疚之意,她失望极了。
她出生在优越的家庭,嫁了很好的丈夫,过着令人羡慕的人生,她不认为自己会有这样的孩子。
有一天她做了DNA检测,那时他们已搬来燕城,果然发现沈迟不是自己的孩子。
她在心里舒了一口气,她想也没想就让沈迟回到边城,回到他应该在的地方,她无法容忍让别人看到自己的失败品。
她把沈迟扔到机场,可红头发的少年总会红着眼圈倔强地跟在她后面,她扔了好几次也没扔出去,最后一次她把沈迟留在火车站,坐上了司机的车。
她以为少年还会追上来,可火车站前的少年第一次没跟上来,她坐在车上接到了他的的电话,少年的嗓音变得冷漠又生涩:“我会把钱还给你的。”
她以为在说笑,不在意地说:“还钱?你知不知道你从小到大花了沈家多少钱,就算一百万,你一个月还三千也要还三十年。”
电话沉默了一阵,她听见少年说了句“好”。
她这个月真的收到了三千块,不知道是怎么赚到的,听季家人说他已经没读书了。
她摇了摇头,边城那种地方如同死水深潭,拉着人一步步陷入泥沼,特别是沈迟那么漂亮的孩子。
反正他们不会有任何交集了,她收回了思绪。
而季舒小心翼翼地从楼梯上下来,走到会客厅,打开了门缝。
他印象中的季爸高大爱笑,能将早点摊打理得井井有条,他想要什么季爸都会努力满足。
然而映着会客厅明亮的灯光,他才发现季爸只是个瘦瘦小小的男人,穿着工厂淘汰下来的工服,坐在沙发上也掩不住从内而外的局促。
他向一旁的沈迟看过去,少年垂着头看不清容貌,头上戴的耳机已经是旧款了,身上的衣服也显露出反复水洗的痕迹,找不到半点照片上的影子。
他想起母亲的话,他们果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他不敢抗拒母亲的话,正要转身离开时,里面的人似乎是不想等出来了,刚好撞上。
季爸抬头,嗓音透出惊喜:“小舒,你来了。”
“长高了。”
季爸比了比他的身高。
季舒屏住了呼吸,以前还不觉得,现在他才闻见季爸的身上挥之不去的油烟味,他生疏地点了点头。
“夫人还在忙吗?”季爸问向他。
季舒第一次在季爸面前撒谎:“她还在忙,你们要不先回边城吧?”
虽然他和亲生母亲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他了解自己的母亲,决定了的事就不会再变,无论季爸在会客厅待多久,她都不会见。
如果不是今天正好举行宴会,她母亲怕客人在门口撞见,大概连沈家的门都不会让他们进。
季爸却信了:“我们不多呆了,如果夫人不忙的话,你能不能托她给我打个电话,想请她帮忙,你好好学习,别的事就别操心了。”
“我会的。”季舒点头,“我母亲能帮的一定会帮。”
他的话音落下,垂头的红发少年抬眸看向他,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被戳穿的感觉,他下意识避开了目光。
从沈家离开时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季爸和沈迟坐上了夜班的火车,开往边城需要七十五个小时。
“来的时间没选好。”季爸叹了口气,眼里浮现一丝希冀,“不过小舒说沈夫人会帮,应该会帮的。”
沈迟没有说话。
火车缓缓行驶,周围人都靠在座椅上睡着了,少年却没睡,他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燕城辉煌的夜景,直到燕城渐渐消失在地平线外。
*
回到燕城已经是三天后了,季爸走进门对着季姑妈说:“没见到沈夫人。”
季姑妈看着季爸语气失望:“当初就该找沈家要钱,现在爸还躺在医院等着做手术,你说怎么办?”
“我回娘家借点。”
季妈出了门。
“她娘家哪借得到钱,不找她借钱都算不错了。”季姑妈望着季妈的背影摇头,忽然间瞥见沈迟敞开的房间,“小迟没一起回来吗?”
“他回学校上课了。”
听到季爸的话,季姑妈朝沈迟的房间望去:“小迟不可能真的没钱,房间里说不定有存折什么的,再不济也有从沈家带过来的东西。”
“你别动小迟的东西。”季爸呵斥道。
季姑妈说服他:“爸这几天在医院的情况你也看到了,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