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瑾棠目光微凝,已经做出了决定,她缓缓起身,微笑道:“阁下趁月前来,匆匆而返,岂不是白走一趟?”
刹那间,寒山掌门修长的身影就像水中的倒影,忽然变得模糊起来,透过窗子照进来的月光依旧明亮,但那年轻人却产生一种错觉,仿佛自己的视野陡然被一片黑暗所包围,无论如何都无法挣脱。
他也是名家子弟,立刻意识到,之所以会产生这种感觉,是因为对方武功太过高深,才给自己带来了精神上的震慑。
——原来方才院子中的短暂交手,竟还不是这姑娘的真实水平。
武林中从不乏胆大之辈,若以武功论,这年轻人自小的成就就已远在同龄人之上,所以才敢在觉得有些不对的情况下,孤身潜入,甚至落落大方地与孟瑾棠两人聊了会天,如今察觉事情不妙,反应也是极快,直接双足一蹬,从窗口倒飞了出去。
孟瑾棠既然有深入挖掘的想法,又岂肯让一条支线剧情当面走脱,立刻如影随形地跟了上去。
年轻人心里暗暗叫苦——他现在觉得,这两人虽然不似杀手,却难保不是来自什么想浑水摸鱼的第三方势力。
夜幕之下的山脚笼罩在安谧的氛围当中,然而这些大街小巷看似宁静,实则隐藏了无数守卫。
与孟瑾棠相比,这个新出现的年轻人对新罗山城下的情况可要熟悉地多,他从屋脊上迅速掠过,同时轻轻弹出一枚石子,想要引起守卫注意。
他的动作已经算得上隐蔽,却瞒不住战斗经验丰富的寒山掌门,那位穿着青衣的“少年
书生”见状,袖子只轻轻一挥,飞到一半的石头便立刻消失。
年轻人数次在旁人难以想象的时刻变转方向,想要甩脱追踪者,但来自身后的压迫感却一刻重过一刻,他心内的惊骇之意也越来越重——自己的轻功可称独步江湖,又熟知地形,居然始终甩不脱那两人的跟踪。
风中的水汽在树叶上凝成了露珠,在月光的照耀下,显露出晶莹的光泽。
三条人影在树梢上倏然掠过,却连露珠都未曾碰碎。
年轻人在黑暗中蹿高伏低,东游西晃,看似随意乱跑,却小心避开了守卫森严之处。在掠过一间民宅时,他人在空中,忽的使出“千斤坠”的身法,猛地往下落去,并学了三声低低的老鼠叫。
——模拟动物的叫声是许多江湖人用来在暗中联络同伴的法子。
须臾之间,一条人影从黑暗中闪出,擦着年轻人向上跃去,同时扬起双掌,顿时间,两道劲风如利刃般扑面飞来,孟瑾棠双掌一翻,不闪不避,硬是接了这一招。
黑暗中,两人内力一撞,周围的真气立时鼓荡四流,地上的落叶被带得轻轻飞起,他们也借着这一掌之力,各自向后飘开数尺。
对方内力浑厚异常,孟瑾棠虽只接了他一掌,依旧觉得心口微微沉闷,经脉中的寒气更是一阵涌动,本就缺乏血色的脸,更是苍白如霜。
她想要咳嗽,却强行压了下去,只抬起眼,笑道:“好掌力。”
来人则露出十分明显的讶异之色,但他性情沉稳,短短一瞬过后,便恢复了常态。
——虽然只是交了短短一招,不过他也察觉出来,面前这年轻人的内力,竟不在自己这等江湖宗师之下,甚至还可能犹有过之。
对方的心法大约是道家一脉,故而中正平和,精醇浑厚,却又隐藏这少许强横狂暴与阴寒森冷之意,显得难缠至极。
来人缓缓道:“老朽许久不曾外出,想不到江湖中,出了阁下这样的少年英雄。”
孟瑾棠笑道:“谬赞了,先生第一次见我,便称我是‘少年英雄’,就不怕我是奉命来对付诸位的么?”
来人淡淡道:“像阁下这样的豪杰之士,又岂能为人驱使?”
他虽然很久不曾行走江湖,但往日的眼力还剩下几分,瞧出孟瑾棠气度不凡,多半自己便是一方武林的领袖。
之前那位年轻人并未趁此机会溜走,而是站到来人的身边,喊了他一声“段叔”。
段叔的态度比身边的年轻人稳重许多,但他看似已经镇静下来,实则心中依旧充斥着惊讶之情——旁人可能不晓得,但他十分清楚,这个年轻人自己绝对是第一流的资质,修炼的又是武林中第一流的心法,面前的“少年书生”看起来年龄还比之略小几岁,便是从娘胎里开始习武,又怎么会厉害成这样?
若是孟瑾棠晓得对方的心理活动的话,大抵能给出解释:虽然这年轻人硬件条件不错,但是战斗上的经验太少,而且游戏里,存在一个所有玩家都了解的隐藏规矩,若是长期宅在一个地方不动弹,武功修为非常容易陷入瓶颈。
段叔看着两人,在心中不断权衡利弊,此时引入外来的力量,对他们来说或许并非好事,但一方面是被人追到了老巢,难以甩脱,另一方面是说不定能给另一边的人带来更大的伤害,便道:“难得如此有缘,还二位请进屋里说话。”
这个院子里面积不大,但藏在里面的人却算不上少,然而此时此刻,眼看着有外人走进门来,这些人却依旧不曾露面。
孟瑾棠跟着段叔往里行去,忽然间站定不动,抬起头从左到右,缓缓环顾了一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