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停的拿着眼睛看富贵, 到了家门口了还不进去, 只思量着话要怎么说。
富贵叹了一口气,这女子,打小就是不一般的,他瞧着长大的, 心思玲珑不过的人,“三姐儿。”
那祯禧答应了一声,抬眸的时候,眼睛同月色一般美, 明眸善睐,巧笑宴兮。
“三姐儿, 我好的很, 家里也好得很。”
富贵似乎也不知道如何说什么了,他爸爸就这么走了, 从此以后只给家里人留了一个不知死活的盼头。
“姨妈那里, 您请她不要担心, 多早晚我有空了, 再来看她去。”
那祯禧点点头, “二哥,二舅去参军, 这是他一直想做的事儿,是个英雄。”
声音细细的,怕周边人听见了,也许是风吹软了嗓音, 富贵只觉得鼻子一酸,就此别过脸去,“哎,是。”
应答这一句,就匆匆的走了,回家睡了一晚上,也不知道跟二舅妈说了什么,就此又回到了福记。
老掌柜的亲自喊了他到跟前来,仔细问询了,听说佟二爷去世了,“身子骨儿那样的好,怎么就去了呢?”
“得了急病,回家去的时候人都咽气了,大夫看了说是心梗。”
老掌柜的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只嘱咐他好好干,“仔细着跟我学好了,有个好手艺比什么都强。”
他家里就一个女儿,富贵长得好,而且是能文能武的,老掌柜的心里有数呢。
富贵二哥实在是长得好看,精神利索,跟他爸爸一样的。而且满文汉字都认识,都能说得出来,待人谦和温驯,从没有红过脸的,大家伙儿有什么难处了,都乐于找他说话。
再有一个旗人子弟,愿意放下来身段学泥瓦匠,福记老掌柜的跟喜欢了,亲自带出来的徒弟,心里也有数呢。
冯二爷乌漆墨黑的,让人拉车到了那家大门口,刘小锅前面站着,就要去叩门。
火车晚点了,这深更半夜里才到这里。
冯二爷一把拉住了他,压低了声音,“不打扰了。”
刘小锅想来也是,为着礼节,没有半夜里走亲戚的道理,到六国饭店去住也好。
扭头就要走,吭哧吭哧的,只走了几步,看着冯二爷不动。
“你先去。”
“那我先走了。”
刘小锅扭过脸来,黑夜里大白牙就笑的跟银子一样的,赶紧走了几步,才笑出来一点儿声,只叫人折磨的肠子疼。
大半夜的下火车就来,来了还不进去,这二爷的心思也不是那么难猜的。
那祯禧已经睡下来了,半夜里嘴巴干的很,舌头尖尖都带着一点木,想起来喝水,又带着春乏,懒洋洋的不想动。
她翻一个身,睁开眼睛打算欣赏一下月色。
这死丫头一个怪脾气,不爱拉起来帘子,半夜里睡得好,总会突然醒过来,然后一瞬间的功夫睁开眼睛,看一眼月色如玉,便好似是看到了人间绝色一般。
一瞬间睁眼,看见月色被窗格子打散,透射过窗户胡乱的堆积,蜘蛛在结网,她闭上眼睛,觉得极美,闷闷的想到人世间的第三种绝色。
不由得微微笑,心想今晚月色极美,合该看第二眼的。
于是第二眼一睁开,心脏一下子就缩起来了,手指尖带着麻,她一个寒颤,呼吸都是停顿的。
自己思绪万千,再怎么样也是一个孩子,一个被家里教养的极为方正的孩子,遇到这样的事儿了,窗户外面一个人影子,只得鼓励自己坚强。
那祯禧窗户是关着的,她床头上有个手电筒,手碰到的一瞬间,糊了纸的窗户不知道怎么晃动了两下,人就进来了。
灯光照在脸上的时候,冯二爷这辈子大概都没有这样的时候,本来想当一个梁上君子,无名采花大盗,没想到第一次就被人抓住了。
脸上挂不住,到底是板起来了,“禧姐儿,怎地还不睡?”
那祯禧拥着被子坐起来,看着表哥悠悠然坐在椅子上,好似是自己家里,“表哥,怎地就在这里?”
一边抿着嘴笑,为何在这里,那祯禧除了一开始的害怕之外,只觉得惊讶了。
她用自己的思路来走,觉得表哥是来看她的。
冯二爷指尖热热的,看着她打着手电筒,映的小脸蛋是粉□□白的,他自己黑,只觉得这未婚妻像是纸糊的一样。
示意她把手电筒关了,拿着茶杯倒了冷水,水声凌凌,冯二爷自己心里笑自己,“喔,我就此路过,只觉得这窗户上的月色甚美。”
一张国字脸,鼻梁高挺,短发长衫,坐在那里看着床上的时候,后背披着月色,好似是真的来赏月的。
那祯禧的手指头动了动,在棉布床单上,手指尖晃动着,比划了一下冯二爷的头**廓,一定很扎手。
“那表哥,合该要去房顶上看才好。”
那祯禧自己动了动,腿有点麻了,她自己想喝水,不由得踩着鞋子下来,站在冯二爷跟前,一身
雪白的睡衣,下面的小脚黑乎乎的看不清楚。
脸迎着月色的时候,鼻子带着阴影,只有眼睛似是聚满了月光,冯二爷一愣,从里面的确是看到了月色,最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