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瑾出现时,陈敬宗与元祐帝正站在御花园中间的景山之上。
站得高看得远,戚瑾距离景山还有一段距离,陈敬宗也发现他了。
陈敬宗微抿唇角,眼中也透出不喜,直到察觉元祐帝探究的视线,陈敬宗才迅速收敛异色,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寻找树梢的麻雀。
元祐帝用眼神示意大太监曹礼不要跟着,他带着陈敬宗走远些,这才疑惑地问:“驸马莫非不喜戚瑾?”
陈敬宗马上道:“臣不敢,戚大人翩翩君子,又是您与长公主的表哥,臣十分敬仰他。”
元祐帝哼了哼:“敢欺骗朕,你可知该当何罪?”
陈敬宗的神情顿时变得无比复杂。
元祐帝再安抚他道:“放心,朕只想知道你们之间如何结了梁子,不会做什么。”
陈敬宗:“倒也没什么大过节,只是闹过一些口角,跟您抱怨这些倒显得臣心胸狭窄。”
元祐帝:“究竟是何事?”
陈敬宗有些犹豫,看看元祐帝,试探道:“那臣说了,皇上要替臣保守秘密,不能告诉太后,也不能告诉长公主,臣怕她们更偏心戚大人,不对,皇上肯定也更亲厚戚大人,臣还是不说了。”
元祐帝的胃口已经被吊得足足的了,眼看戚瑾已经走到山脚,没一会儿就要上来了,他忙哄道:“你是我姐夫,将来你的孩子会是朕的亲外甥,朕当然更偏心你,你但说无妨,若错在戚瑾,朕会替你教训他。”
陈敬宗:“别,皇上不怪罪臣臣就知足了,可千万别将此事闹大,真闹大了,我们家老头子先要骂我一顿。”
元祐帝:“行行行,朕都允了,你快说!”
陈敬宗瞥眼山下,这才低声道:“那年演武比试,臣拿了魁首,害金吾前卫丢了前三,戚大人嫉妒臣,后来臣陪长公主去侯府为太夫人祝六十大寿,戚大人与臣同桌饮酒,喝多了,臣去解手,他也跟了过去,还故意找臣的茬,臣不得不与他在净房里过了几招。他纠缠不放,臣便拿长公主压他,希望他清醒点,他倒好,竟说什么如果臣不是阁老的儿子,根本连长公主的面都见不到,更当不上大兴左卫的指挥使!”
元祐帝:..........
一个是他风度翩翩的表哥,一个是他英武不凡的姐夫,人前都仪表堂堂的,私底下竟然在净房大打出手?
陈敬宗兀自道:“当然,戚大人说的是实话,可大家都是亲戚,他这话也太不客气了,那不是公然打臣的脸吗,偏他能装,在外面总是一副把臣当好兄弟的样子,臣可没那么宽广的心胸,也演不来哥俩好的戏,要不是顾及他是您与长公主的表哥,他敢对臣假惺惺地笑,臣敢一拳打过去。”
元祐帝听得目瞪口呆。
陈敬宗担忧道:“您该不会不信吧?臣跟您说,越是他们这种看起来君子的人越会演戏,就说臣的三哥,小时候他想去冰上玩,但他怕被老头子骂,就撺掇臣去,等臣先上了冰,他再上来,回头老头子问起,他便说是为了照顾臣,那老头子当然只骂臣一人,反倒夸他爱护弟弟!”
元祐帝:......
陈孝宗竟然是这种探花郎!
这时,戚瑾终于上来了。
陈敬宗背对他站着,朝元祐帝使眼色:“您问臣为何与两位兄长不和,臣才说了实话,您可千万别把这些告诉臣父,他肯定不会信的,反而认为臣故意在您面前诋毁两位兄长,那臣在家里的处境将更加艰难。”
元祐帝:“驸马放心,朕言而有信。”
戚瑾面带微笑,温润如玉地问:“皇上与驸马在聊什么?”
陈敬宗冷声道:“我的家事,与你无关。”
戚瑾无奈地摇摇头,看向元祐帝:“不知皇上召臣过来,有何吩咐?”
元祐帝为不能出宫秋猎而心情不虞,那些大道理他当然都明白,只是想找人倾诉烦闷。
不过这份烦闷已经被陈敬宗排解了,元祐帝不想再提,解释道:“朕想练箭,想请表哥与驸马指点一二。”
戚瑾看眼陈敬宗,谦虚道:“驸马弓马娴熟,有驸马在,臣就不献丑了。”
陈敬宗硬邦邦地道:“戚大人过奖,臣的弓箭都是自己随便练的,哪里比得上戚大人自幼受名师指点。”
元祐帝默默地看着这两人互相吹捧。
陈敬宗的吹捧一听就是阴阳怪气,戚瑾君子姿态十足,恭维别人也很像诚心诚意。
可元祐帝见过太多戚瑾这样心口不一的人。
首先就是朝堂上的文官们,甭管他们在政见上如何不和,真要虚与委蛇的时候,夸对手也能夸的天花乱坠。
还有曾阁老病逝的时候,陈廷鉴都掉眼泪了,但曾阁老的病因就是他太害怕被陈廷鉴报复,这两人能有多深交情?
从小到大就被一群惯会做表面功夫的人围着,陈敬宗便成了元祐帝接触过的屈指可数的性情中人之一。
为了保留陈敬宗的这份真性情,元祐帝也不会将刚刚的对话告诉任何人,免得陈敬宗挨了母后或姐姐或陈廷鉴的训斥,再也不敢在他面前推心置腹。
“你们都不要自谦了,比比吧,两刻钟内,就在这山上,谁猎到的麻雀最多,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