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没去卫所?”她疑惑地问。
陈敬宗靠近一些,盯着她的眼睛看。
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眸残留着一丝睡意,却干干静静黑白分明,没有任何血丝。
华阳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陈敬宗见她气色红润,眼里也很有精神,总算彻底相信了王老先生的话。
早已洗漱完毕的他,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这时四个大丫鬟才有机会将昨晚的事告诉公主。
朝云笑嘻嘻的:“驸马担心您病了,装自己脚痛也要请郎中来呢。”
华阳竟然一点都没察觉,可见她昨晚睡得到底有多香!
等她吃过早饭,孙氏来了,还是想确认一下公主是否安然无恙,然后孙氏就见到了一个明艳如牡丹花开的公主。
傍晚陈敬宗回府,遇到了掐准时间来门口附近溜达的母亲。
孙氏看向他的脚:“还疼吗?”
陈敬宗面露笑意:“早上就没事了。”
孙氏满意地离去。
陈敬宗回了四宜堂,再见华阳,发现她穿了一件莲青色的褙子,里面是件更淡的抹胸,水灵灵的,仿佛一朵出水芙蓉,看得人暑气顿消。
今晚厨房预备的晚膳也很丰盛可口,还有一盘新洗过的带着水珠的大红荔枝。
“这是父皇今天刚赏赐下来的。”华阳靠着缎面的垫枕,看眼荔枝道。
陈敬宗对荔枝没什么兴趣,只盯着她看:“你今天心情似乎很不错。”
华阳:“昨晚做了一个好梦。”
陈敬宗:“什么好梦?”
华阳笑了笑,对着手里的书道:“梦见一位老神仙趁我睡着时点了我一下,还说会保我以后都无病无灾。”
陈敬宗能感受到她对请医之事的满意。
这叫什么公主?
明明可以在宫里用太医,她非不用,说她不看重噩梦吧,他请来名医她又很高兴。
陈敬宗还是不满她拖延了这么久,专挑她不爱听的说:“这老神仙可真不正经,大半夜的去点你。”
华阳:……
她明明在给他邀功的机会,他怎么故意气人?
陈敬宗夹起一块儿排骨放到嘴里,上面带着脆骨,被他轻易咬碎。
华阳不再理他。
陈敬宗吃完饭,开始剥荔枝,荔枝壳硬邦邦的还有点扎手,里面的荔枝肉却够鲜够嫩。
“这荔枝还挺像你。”他捏起一颗荔枝,对着华阳道。
华阳抬眸,视线在他与那颗荔枝之间游移:“什么意思?”
陈敬宗笑而不语。
华阳猜到不是什么正经比方,也没有再问。
稍后进了拔步床,陈敬宗抱着华阳,一边亲她一边道:“你的公主脾气就是荔枝壳,人是荔枝肉。”
华阳:“……我是荔枝,你是什么?”
陈敬宗撩起她的中衣下摆:“当然是剥荔枝的人。”
.
宫里。
景顺帝并不是一个喜欢上朝的皇帝,若无大事,他只会在每个月的初一、十五这两日开朝会。
看似懒,但他有个曾经连续二十多年不上朝的先帝老子,父子俩一对比,他初登基的时候几乎天天上朝,这几年才改成一个月上两次朝,也是非常勤快的皇帝了!
然而内心深处,景顺帝连这两次的朝会都不想上,尤其现在正逢酷暑,他只想待在摆着放冰鼎的大殿里!
“皇上,再躺会儿吧。”
年轻的美人伸出藕臂,从后面环住了景顺帝的腰。
景顺帝叹口气,他已经醒了两刻钟了,好不容易才逼迫自己起来的!
起都起了,景顺帝拨开美人,喊马公公进来服侍。
美人羞答答地躲进了被子。
景顺帝三步一叹地去上朝。
大殿里也还算凉快,只是大臣们嗡嗡不断的争执声比树梢的蝉鸣还叫人烦躁。
景顺帝很想窝到龙椅里补个觉,他的后背也差点真的挨到龙椅椅背了,站在文武百官最前面的陈廷鉴突然咳了咳。
景顺帝陡然清醒过来,去看陈廷鉴,陈廷鉴已然垂下了眼帘。
景顺帝知道首辅察觉了他的失仪,只好继续强撑精神。
但大臣们都看得出皇上很困,没有拆穿罢了。
朝会持续了一个多时辰,终于结束。
百官们垂首,齐声恭送皇上。
景顺帝最爱听这句,双手撑着龙椅扶手,离席而起。
然而身体站直的瞬间,脑袋里突然似有热流翻涌,眼前的大殿百官也都天旋地转起来。
垂眸的文武百官突然听到一声“噗”响,下一刻,是马公公的惊叫!
所有人猛地抬头,却见景顺帝的下巴胡子胸前全都是血,整个人歪到在马公公怀里!
“皇上!”
大臣们蜂拥上前,陈廷鉴为首的内阁占据地利跑得最快,陈敬宗、戚瑾年轻矫健又是皇亲身份无所顾忌,也迅速超过了其他文臣。
马公公已经抱着景顺帝坐在了地上,他浑身发抖,泪流满面。
景顺帝嘴里还在不断地吐着血。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可他明白,他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