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疏已经离开了。
叶羿站在空荡荡的大殿之中, 静静地看着百里疏离开的方向。他的确已经老了啊, 到了现在居然连一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都看不透了。
与后生可畏相对的应该就是他们这些前辈垂垂老去吧。
叶羿低下头伸出手。他的手一直隐藏在袖口中, 从来不在人前露出来。
那是一双和他脸庞完全不同的手, 一双满是皱纹, 皮肤褶皱的手, 确确实实是双老得不能在老的老人的手。这是不应该的,修真者的容貌的可以长久地保持在年轻的时候,能何况是曾经可以为了美颜丹和合欢宗打起来的叶羿。
可那的确是一双老人的手。
苍老, 枯瘦。
叶羿垂着眼看自己的手。
他在这里守了很久了,守到命数将尽,守到即将步上太上宗那群人的后尘。百里疏此次前来替他解决了一部分,可是,只要九玄分门还立在雁门郡土地上一日, 他便不能离开这里一日,便还要在这里守一日。
“真想回去啊。”
叶羿抬起头看向西南方,轻声说道。
西南方,那是九玄门主宗所在的地方。
楼石道乘坐在车上的时候, 他抬头再次看了一眼九玄分门的方向, 面沉如水。片刻, 他挑开车帘,一只凌霄鸟从天空上飞下来, 扑扇着翅膀, 停在了车窗的木头上。这只不起眼的凌霄鸟伸出爪子, 上面系着小小的一个纸卷。
楼石道取下纸卷, 展开,快速地浏览了一边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
“荒灵之兵南下,兽潮为之所驱,京都苏氏有异……”
将纸卷上的消息尽数记下之后,楼石道将那薄薄的纸条毁去了。、
他将早已经准备好的纸条系在了凌霄鸟的脚上,手一抬,凌霄鸟张开双翅向天空中飞去。这种云雾中的精灵太常见了,它们遍布于十二王朝大地的万丈高空中,只在疲惫的时候飞到地面休息。
几乎所有的凌霄鸟都是一个模样,翎羽灰白,双足赤红。但是楼石道认得这一只,在他和闫子玉还在太学的时候,每次被罚站都会有一只凌霄鸟落于庭院中的灵槐树上,翎羽颜色更暗,足上带有伤疤。
楼石道目视着凌霄鸟的身影消失在天空中。
没有人会对凌霄鸟起疑心,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种不可能为人所役使的鸟。
带着纸卷的凌霄鸟消失了,楼石道像终于放下什么心事一样,长长地叹了口气靠在车上。
这是天日为云遮蔽的时代,也是暗流汹涌的时代。宗门,新帝,望族,荒灵王朝……到底还有多少人的身影会出现在这个时代的舞台上呢?
楼石道想起那些偶然一见,气势非凡的九玄门主宗核心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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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疏说三天后前往并州,这三天内就是真的铁了心不见人。
君晚白和厉歆数次去敲百里疏的房门无果之后,也只能放弃了,静静的等待三天过去。那天叶秋生被厉歆用刀架在脖子上,“供”出了很多看起来是那么一回事的东西。
叶秋生说出了那地底的青铜圜土和万仙纪元的中断有关系。可他天南海北地扯了一堆又一堆的典故,把厉歆和君晚白绕得迷迷糊糊的,听起来像是那么一回事,可是过后一想就发现这小子核心的东西其实压根就没说出半个字。
比如他为什么会知道雁门灵星祠地底有隐秘的,这雁门郡的俗世灵星祠又是个什么来路,他取出的那枚符牌到底又是什么东西……
这些关键的,叶秋生从头到尾一个字都没提。
等君晚白从一堆典故传说中回过神来,怒气冲冲地提着双剑要去找叶秋生这个假书生算账的时候,叶秋生早早地就布了结界假托养伤,实则当起了缩头乌龟。
君晚白气急,却也没办法,只能等到三天之后。
第三天,正在练剑的君晚白忽然听到响晴的天空传来了如同巨磨转动的声音,她心下一惊想起了百里疏那天夜里说的,“无云而雨,谓之天泣”。和天泣相对应的是“无形而声,谓之妖鼓”。
想到这一点,君晚白顾不上其他,直接从房间中掠了出来,抬头看向天空。
天空中万里无云,而雷声却隆隆不断。
突然地,君晚白的目光被天空中的一处吸引了——一道青光在东北方向冲天而起,青光看起来离他们并不远,正是并州青冥塔的方向感。青冥塔,真的出事了。
“所有人,立刻动身。”
百里疏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了每一名主宗子弟的耳中,不容置喙。
君晚白转头看向百里疏的房间,那人已经站在门前,正同她一般抬头看着天空。百里疏看起来和之前差不多,一身白衣一尘不染,在地底青铜圜土见到他衣上染血的样子,估计是君晚白见过的百里疏最狼狈的时刻。
察觉到了君晚白的目光,百里疏转头看了过来。
君晚白想下去问很多事情,可是看到那双冷淡的眼后又一瞬间失去了质问的怒气。她抿了抿唇,握着剑掠出,站到了百里疏的身侧。
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