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姐姐,娘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阿燕红着眼眶,甚至连爹都不愿意叫。她卷起袖子,在那一层又一层的薄薄夏衫下,干瘦的小胳膊上全是纵横的伤疤,她虽年幼,但生活让她早熟,早就什么都懂了:“他什么都不问就打我娘,他每天都欺负我娘,如果我给娘求情他就会拿鞭子抽我。”
姝珏看到她身上的疤痕,只觉得愕然。
在阿燕这般年纪的时候,她正窝在师父怀里躲懒,为了能让大师兄关注自己装病撒娇。
虽然她被父亲抛弃,可该得到的爱半分没少。
“我相信你娘,她不是那种人,”姝珏伸手摸揉了揉阿燕的脑袋,心中百感交集。
火光跳跃,缩在火堆边的珍娘呼吸平稳,微微弓起的身子即使是在睡梦中也下意识保护着自己的肚子。
她很瘦,脸颊上几乎没有肉,蜡黄的面上看得出几分不健康的苍白。
她还很年轻,比姝珏也大不了多少,如果是在修仙界,她的修炼之路才刚刚开始,可现实就是她十几岁便嫁人生了孩子,从此日日遭受打骂。
她护不住自己,也护不住孩子。
姝珏垂眸,说不上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在她说出那句“我相信你娘”之后,阿燕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低声呜咽起来。
多少人?她同多少人这样解释过了?没想到说出相信二字的,竟然是个素未谋面的仙人。
她的声音压抑,痛苦却在这一瞬间全然释放出来。
阿燕已经太久没有感受到善意了,那些人看到她只会用最无情的话语,一刀一刀在她和她娘心窝子上戳。
“睡吧。”姝珏走上前去,轻轻抱住她,“夜还很长,现在不睡明日又要没精神了。”
如果是前世,她大概会劝说阿燕“清者自清”。
可现在她突然明白,清者自清只存在于戏文里;流言是一把能杀人的利刃,被它所中伤之人将一辈子活在流言带来的阴影之中。
伤痛不会愈合,有的人看死活着却已经死在这利刃之下,形同傀儡。
阿燕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天醒来她下意识去找姝珏,对方依旧是在修炼,打着坐连姿势都没变。
夜幕渐渐褪去,东边隐隐有金光泛起。
珍娘的家大伙儿向来是觉得晦气,不会主动来的,但今日却来了不少人。
“真是李珍娘家收养的那女子?”
“是真的!我昨天夜里亲眼看到了!”
吵吵嚷嚷的声音姝珏便是想忽视也难,皱了皱眉退出修炼状态,却见门口李珍娘母女和外头的一群村民已经吵起来了。
“你说你昨夜看到了便是看到了?那我还说啥是你对刘婆子心怀不满,昨天夜里将她杀害了呢!”珍娘挺着个大肚子,瘦弱的身躯挡在门口,不让这些人进屋打扰了仙人清修。
“你!你胡说什么!”同李珍娘起了争执的妇人恼羞成怒,伸手就要去推她。
阿燕狠狠一口咬住她的手,力道之大似乎想咬下来一口肉,疼得那妇人大叫起来,狠狠给了阿燕几巴掌。
看见女儿被打,珍娘马上就急了:“朱氏你个杀千刀的贱婆子,有什么事冲我来!你再敢动阿燕一下我跟你没完!”
她挺着个大肚子,朱氏也不敢真的去推她,见周围这么多人围着,她眼睛一转,干脆坐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哎哟!我命苦啊!我们一家子都被妖物杀了,七八口人现在只剩我跟我女儿两个人,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好不容易找到了凶手,还有人包庇凶手,我……我不活了!”
说着朱氏便作势要去撞墙。
大家当然不会让她就这么寻死,即使是存了看热闹的心思也会假装去拦一拦她。
姝珏出来的时候便看到假装要撞墙的朱氏正被一群人围着安慰,而珍娘母女则是像那些人的仇人一样,被排除在外,你一眼我一语批判着。
姝珏突然就笑了。
见她出来,朱氏原本要说出口的质问突然就卡住了,想到她昨夜面不改色站在婆母尸体边上,不知为什么,朱氏突然觉得后背发凉。
她壮起胆子。指向姝珏的手有些发颤:“大家看,那就是昨夜我看到的妖物!是她,是她杀了我婆母!”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李珍娘家的院子里正站着个粉衣姑娘,那姑娘通身气质不凡,模样更是玲珑俊秀,一看便是大户人家的闺秀,怎么可能是杀人凶手?
“朱氏,你怕不是失心疯了吧?我昨儿才见着这姑娘,她之前都没在村里,怎么可能会杀人?”
“是啊朱氏,你可不能平白无故便冤枉人家!”
只一眼,众人便将姝珏归到了“不能得罪”那一类人里,这下包括那些存了看热闹心思的人,但凡是在珍娘屋子门口的,全部开始指责朱氏。
他们本就不指望朱氏能找到真凶,若昨天夜里真是真凶发现了朱氏,她还能活到现在?
李珍娘屋里的那位姑娘,怕是镇上来的贵人吧?
为了讨好姝珏,村民们纷纷将罪过推到了朱氏头上,全然忘了自己过来就是为了看朱氏和姝珏,以及珍娘母女的笑话。
姝珏冷眼看着面前这一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