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
少年几乎没有犹豫,就说出了他的答案。
梦云湄一双柳眉微微弯起,对少年的回答很是满意,眸子里毫不掩饰其赞赏。
却又倏忽看见少年虽然回答干脆,但脸上却是悲怆,有痛苦之色。
“师弟你怎么了?可是有难言之隐?”梦云湄关心道。
陈牧用哭腔回道:“师姐,我已经积重难返,回不了头啦!”
梦云湄更是诧异,挑眉道:“此言何解?”
陈牧却是双出双手,横握长剑,脸上悲怆之色愈浓。
“我已经用这柄剑,杀死七个人了!很快他们的因果杀劫就要降临到师弟我的身上,吾命不久矣!”
梦云湄差点当场破功,笑出声来。
她方才举例,只是想要让陈牧明白红尘道的艰险和诡谲,以便将来修行路上注意,不要作无畏杀戮,尽量行善积德。
却也绝没有一个修士手上沾染几条人命,就彻底断绝道途之说。
否则世上估计早就没有了修士之存在了。
况且就算是那因果杀劫,也断断没有能报到上清宗山门之中的道理。
真当上清宗的护山大阵、诸多禁制、豢养神兽、一众真人是吃素的不成?
“你杀的都是些什么人?”梦云湄好笑问道。
“回禀师姐,在我十二岁那年,在东苍州的銮城,有一采花大盗,昼伏夜出,祸害了十余名良家妇女,师父传我一手追踪法门,让我将那大盗缉拿,不料我学艺不精,一不小心就失手将那大盗打杀,夺了性命。”
“同年,与师父在官道旁的茶肆落脚,遇到山匪作祸,要掳走一支商队里的财货和随行女子,师父命我去驱赶山匪,我学艺不精,一不小心又失手将那大小头目三人打杀,血溅当场。”
“又一年,南凰州菀城有灾,朝廷拨下赈灾钱粮,却被那当地官吏豪绅截留不发,师父命我窃取官印,假传谕令,开仓赈灾,不曾想逃离途中,遇上那县令暗中供奉的妖道,持剑追来……”
梦云湄此时已是满眼笑意,抢先说道:
“所以你学艺不精,一不小心又失手将那妖道斩杀,毁了他一身道行?”
“正是!”
陈牧惊叹一声,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似乎是为师姐的机敏而感到震惊。
梦云湄此时却是看出来了,
这位小师弟哪里是真的因为“积重难返”而感到悲怆?
分明就是演了一出好戏,来调戏她这位师姐,以报刚才她评价一句“你倒是好唬弄的”之仇呢!
睚眦必报,颇有其师风范了。
“好了,再贫嘴我就打你!”
梦云湄瞪了少年一眼,这次是真的吓到那玄衣少年了。
这种威胁方式,
怎么和那老头师父,如出一辙?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说不过就打,难道是灵剑峰的自古传承?!
陈牧心中嘀咕一句,不敢多言。
此时,一道金光从最高的那座天道峰上飞出,眨眼来到陈牧的面前。
金光散开,化作一名鹤发童颜的紫袍道人,抱拳朝梦云湄见了一礼,来者正是那云海峰的姜真人。
只是梦云湄和陈牧看了此人一眼,都是眼里露出诧异的神色,脸色古怪,憋住笑意。
姜真人见他们表情,心中哀苦,只能无奈叹气。
不久前他气冲冲地要杀往缥缈峰,找那偷窥的弯腰道人算账。
没想到对方竟然卑鄙无耻地躲回洞府后,立即开启了防护阵法,把洞府打造成一块无从下口的硬龟壳,任他如何叫骂都只是躲避不应。
后来又遣缥缈峰内的一众美貌女道换上锦衣华服,前来劝架,莺歌燕舞,好生热闹。
姜真人一生纵横天下,斩妖除魔无数,却哪里应付过这种阵仗?
正当他疲于招架时,天空中忽然传来一声怒骂呵斥,竟是自家夫人的河东狮吼,响彻整个宗门。
至此姜真人脸色煞白,心知中计,肯定是那狡诈无耻的弯腰道人,把此间的场景,以“镜中圆光之术”,传给了他云海峰内的夫人察看。
害他被扯回洞府后,挨了好一顿毒打。
弯腰道人,心地何其歹毒!
要不是七七四十九声洞玄钟及时响起,他就不止是如今两只眼睛顶着大大的青紫之色,耳朵臃肿充血的“轻伤”症状了。
但偏偏夫人不给他使用真元法术去消瘀活血,于是只能硬着头皮,去往太真殿中,忍受无尽嘲讽讥笑。
幸好等得时间太久,掌教景希真人也坐不住了,开口要遣人来催梦真人快点赶往太真殿汇合议事,姜真人才急忙揽下这桩差事,出了大殿,算是稍稍能喘一口气。
“见过梦真人,太真殿议事,真传以上弟子和一众真人们皆已列席,唯独缺灵剑峰一脉了,掌教遣我来知会一声,请梦真人立即去往太真殿,不得有误。”
“知道了。”
梦云湄云淡风轻,丝毫没有因为自己一个人耽误了议事而感到半点愧疚。
姜真人苦笑,低声问道:“那梦真人与我同去?”
梦云湄瞥了他一眼,袖袍一挥,却有剑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