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
李惜文心中暗叹。
她知道自己方才一个不慎,已经错过了这桩近在咫尺的天大机缘。
同样是一句“师弟”,由她李惜文嘴里说出来,和人家梦真人嘴里说出来,可谓是天壤之别。
她叫陈牧师弟,是因为对方尚未正式在宗门的道册玉璧上留名,还未得真传之实,所以仅以“师弟”相称。
内门弟子面对真传弟子,无论岁数与入门时间长短,都得以“师兄”尊称。
而一旦陈牧回到灵剑峰,把一概手续办完之后,身为太上长老德阳子的关门弟子,辈分更是远在一般的真传弟子之上。
李惜文甚至要尊称一句“太师叔”!
上清宗上下七十二峰三千弟子,单论辈分,九成都要在这个十五岁的玄衣少年面前,低下头来!
而梦真人这一句师弟,几乎是当场坐实了陈牧的玄门正统身份。
分量不可谓不重。
更让李惜文心中愤懑的是,面对此等滔天的机缘,那个玄衣少年却依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平静表情。
只是拱了拱手,对那梦真人回道:“应该的,不辛苦。”
丝毫没有他们这些内外门弟子面对一位当世真人时的拘束和压抑,仿佛只是在茶肆内随意地交谈。
李惜文心中不得不承认,单是这份气度和从容,就是她再修行二三十年,可能都学不来的本领。
但她转念再一想,假如自己也能在年少时被德阳子长老收入门墙,未必也不能养成同等的心境胸襟。
于是心里更是苦涩。
梦云湄见陈牧的态度,更是心喜。
她全程目睹了方才陈牧出剑的一幕,知晓这位师弟已是筑基境修为,根底厚实,一身敛气掩息,暗中偷袭的功夫,不输师父当年。
而那一剑更是尽得“灭劫剑”一脉的精髓,出招隐秘,朴实无华,往往杀人于无形,毕其功于无声。
加上这像到了极致的性格,谁要敢说这少年不是师父德阳子的亲传,她第一个提剑不答应!
只是这副倔强的模样,偏偏让她心生逗弄的兴趣,于是梦云湄伸出手,在玄衣少年乱糟糟的头发上,用力揉了揉。
陈牧顿时呆住了。
从小到大,他都是跟着老头师父行走江湖,也没个师娘带大。
哪里经受过这等待遇。
哪怕他手上已经沾染了十条八条人命,也算是从各地的天灾人祸里摸爬滚打长大。
却也从未享受过这般温柔的,如同娘亲长姐般的抚摸。
刹时间让陈牧手足无措,脸色也涨得通红。
“师,师姐,这,这可使不得啊……”
陈牧有心挣扎,可一身真元气机在对方秋水般的眸子注视下,就像是潺潺溪流遇到了落石镇压,是一点都运转不起来。
而陈牧的一颗澄澈玲珑心,又偏偏能感觉到这位绝色女子对他的无穷善意,甚至犹在那位死鬼师父之上。
他本能地也不愿用力反抗。
就是少年这副欲拒还迎的挣扎表情,好像更让梦云湄兴致大作,揉撮头发还不满足,又伸出青葱玉指,在他稚嫩的脸上捏了又捏。
发出一阵银铃般的开心笑声。
看得一旁的赵德敬是满眼艳羡。
若是仙子真人不弃,他这张年过半百的老脸,也是有三分弹性,可供亵玩……
沈泷等一众锦衣少年们,心情就更是不用多说了。
一个个都眼冒红光,恨不得立即就和那玄衣少年对调身份,成为仙子姐姐调戏的对象。
放开他,都冲我来!
可惜梦云湄眼里显然除了棺椁和新鲜小师弟外,再也容不下其他。
在陈牧的表情逐渐变得泄气后,她才心满意足地收回了手指,脸上重新变得出尘冰冷。
“内门弟子李惜文,外门弟子赵德敬,听令。”
别看方才全程目睹了一副姐弟相认般的“温馨”画面,可听到梦真人的这句“听令”,李惜文和赵德敬都是第一时间跪下,俯首听命。
一介真人,要是在人间王朝之中,就是国师层次的存在,可以开宗立派,传下法统,一举一动,皆能引发一方震动。
是权势到了人间顶峰的人物,自有森严法度。
“弟子听令!”
“贫道先带师弟回灵剑峰,尔等守在此地,稍后宗门来人,须将此间情报详细禀告,不得有误。”
“是!”
“事了之后,缘关考核继续举行,此乃宗门十年一度之盛事,务必要尽心劳力。”
“弟子定不辱使命!”
“很好,今日灵剑峰太上长老遗蜕回归,真传弟子入山,此两桩事项,皆记尔等功劳,贫道会在善德峰为你二人请功,另外有灵剑峰的厚礼,会差遣弟子为尔等送上。”
李惜文和赵德敬听到这里,无论先前是何等心绪,此刻都是狂喜。
梦真人这番话,等于敲定了两件对他们前途相关的大事。
首先是在善德峰请功,有真人一句话,年底的春秋评得个中品以上不是难事。
而且本次出勤差遣的功绩评定,肯定丰厚,可抵往常四五次之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