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生于世界上最富有的家族,也曾是这个家族中唯一的女孩。
对她而言,“富可敌国”更像是一个贬义词。
她比星辰更加高高在上,比皓月更加独特唯一,她是整个家族的掌上明珠,饶是那个国家的王储,也对她珍爱有加。
如果一切照常,她永远不会知道廉价柠檬水是什么味道,这辈子唯一吃过的苦将会是咖啡的味道。
在她出生之前,她的家族就为她屏退了世间的一切苦难,绝大多数的“国境线”对她而言也只是存在于地图上的概念。
她本可一辈子自由而独立,可以在任何想要踏上的道路登峰造极。
但一场灾难,将她从俯瞰众生的云端拉入污泥。
她的祖父看到了家族即将遭受清算的未来,于是将所有资产转移到她的名下。
家族中的所有男丁遭受了灭顶之灾,但还是以命相搏,将她送往世界上第一个建立起伪王管理组织的国家。
可属于她的磨难并未就此止步,她一度沦为阶下囚,只能用比泔水更为酸腐的食物果腹,将自己的尊严全部舍弃,只为争取一线生机……
她本以为自己会就这样成为谁人的奴隶,而曾经她引以为豪的容貌将成为“怀璧其罪”的理由。
但命运最是无常,在她最绝望的时候,偏偏遇到了一个无法用好坏来评价的人。
现在,她握紧那个人送到她手中的刀刃,将尖端对准那女人的脖颈。
视野忽然有些恍惚,面前的女人似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数面或光鲜亮丽或黑暗绝望的镜子,倒映着她过去十几年的一切。
她牟足力气,将刀刃刺出,锋利的刀尖贯穿了她的过去,滚烫的血液沾染了她的双手。
自此,她和过去的那个天之娇女彻底诀别,站在这里的,将只会是厉鬼手下的……
法蒂玛。
她看着惨死在地上的女人,不可抑制地跪伏在地上,一阵阵的呕吐,全身说不出的恐惧。
她疯狂地呕吐着,似乎把胃酸吐尽也无法平抚内心的创伤,但除此之外她什么都做不到。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斯嘉丽已经回到了她的身边,默默地递上一瓶矿泉水。
“漱漱口,喝点水,会舒服一些。”
斯嘉丽面无表情地说道,她不知道沈不欲出于何种理由让法蒂玛亲手杀人,这意味着法蒂玛将彻底和过去诀别,踏上了一条不可回头的道路。
“是这个包吗?”
沈不欲走下楼,把一个粉色的背包递到法蒂玛手中,无视了地上的呕吐物,径直走到房子外面抽烟。
斯嘉丽跟出来,低声问道:“您为什么要让一个孩子杀人?”
“她是孩子。”沈不欲沉声说着,目光透过烟雾投降混乱的码头,“但也是伪王,还是世界上最强大的伪王之一。如果她学不会杀人,学不会保护自己,那她就只是一块肥肉,谁都可以啃一口。”
他没有解释太多,想必斯嘉丽能想清楚。
尤其是现在,权能不可再生,普通人想变成伪王,只有猎杀伪王这一条道路可走。
法蒂玛的处境远比她想象得要危险得多,沈不欲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到来自外界的敌意,这说明哪怕是现在,也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敌人之所以还没有动手,是因为他们清楚只要沈不欲还在这儿,他们就没有胜算。
就算派狙击手来,即便狙击成功,沈不欲也一定会想方设法地找到袭击者,再把他杀掉。
得不到【本质五】事小,但如果【本质五】消失……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一个【本质】消失,未知就意味着危险,现在的人类没有承受这
份风险的准备。
将近四十分钟后,法蒂玛稍微恢复了一些,而两行人也匆匆忙忙地赶到了码头,被斯嘉丽带了过来。
贺亮和萧茂学身后都跟着三十多个人,浑身都是硝烟味儿,还有不少人身上带着伤,看来当时他们正在打架。
沈不欲看着同样黑着脸的两个人,不由得笑出声:“怎么着?最后谁赢了?”
“还没分出来胜负就被你叫过来了……”贺亮不满地哼了一声,然后捏住了鼻子,“什么味儿?这么臭。”
沈不欲一拍手,露出温和的笑容,顺手指了指北街:“这是谁的管辖地带?”
“我的。”贺亮立刻挺起胸膛。
萧茂学瞪了他一眼:“还没说定呢。”
看这俩人的意思,这北街果然是暂时由【野狼】贺亮管理的,但萧茂学也还在争,所以最后的归宿悬而未决。
和他的猜测一样,这样一来……就可以好好利用了。
沈不欲笑了笑,却让两个人觉得毛骨悚然。
他们上次见沈不欲的时候,这家伙还带着一股毛头小子的莽劲,可现在却更像是年轻版的潘恒,任谁都能感觉得出他的危险,但就是看不出一丝破绽。
锋芒内敛……学得还挺快。
沈不欲说道:“那你们最好现在决定一下,不然我就不知道该惩罚谁了?”
贺亮听完前半句话,刚想据理力争,却被后半句话给堵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