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小院前,当年夯实的土墙此时看上去脆弱无比,彷佛只要轻轻一推就能塌得四分五裂。
院门大开着,许洛轻车熟路走了进去。
看着熟悉的山葡架、水井,还有角落里郁郁葱葱的菜地,他眼神有些恍忽。
曾经种着枉生竹的那处角落,换上了一株枝繁叶茂、货真价实的青竹,土墙上还残留着当年跟金沙打闹时留下的孔洞痕迹。
许洛缓缓走近,下意识伸手就想触摸,可马上又跟触电般飞速缩回。
他不应该在这里留下任何气息、踪迹。
“念洛、念洛……”
一声熟悉至极的清脆嗓音,在许洛耳边响起。
他身躯微微颤抖着转过来,看着那个自屋里走出的美妇人,不由自主鼻间开始发酸。
许洛眼前依稀有些模湖,闪过一幅幅深藏心底的画面。
有无缘无故哭闹不休的许思、有乖巧懂事照看瘫软在床大哥的许思、也有因为别人看不起他而勃然大怒的许思……
当年那个只知道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小丫头,也终于长大了!
许思身形明显丰腴不少,手里牵着个虎头虎脑的七八岁男孩。
两人走到石桌前坐下,男孩有些调皮,就好像凳子上长满钉子般坐立不安。
一旁正忙着择菜的许思,狠狠在他屁股上拍了两下,可男孩却是皮粗肉厚压根没在乎,还是在不停捣乱。
“娘亲,我要听故事、我要听故事。”
许思俏脸上露出无可奈何神情。
“好、好,念洛别闹,娘亲给你讲大舅的故事好不好?”
可没想到念洛却一点也不领情,扯着嗓子就喊起来。
“不要,我才不要,我早就听腻了,而且我从来就没见过大舅,娘亲就是个大骗子……”
这句儿戏之言一出,许思、许洛两人顿时齐齐愣住。
许思彷佛瞬间回复了少女时期的泼辣,下意识抄起旁边竹帚就死命抽下去,念洛被揍得满地打滚、放声大哭。
可打着打着,许思又扔掉了手中竹帚无力蹲在地上,声嘶力竭抽泣起来。
许洛下意识就想要冲过去,可木拐瞬间抬起,落下时却还是停在原地。
此时他心中百味陈杂,有愤慨、后悔,也有感动、欣慰,可最终却尽数化作无尽苦涩。
念洛、念洛……他应该是叫金念洛,这名真好听!
小念洛虽只是无心之言,可却提醒着许洛一个事实,他的消失,对这里的人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就在这时,许思却好似突然若有所察,泪眼婆娑的朝这边看过来。
许洛心里一跳,差点还以为自己气息暴露了。
可就在这时,一个高大身形却自门外走进来。
“你们娘俩这是闹哪一出,念洛你这小王八羔子是不是又惹你娘生气呢?”
“爹!”
“金沙,你才是王八羔子……噗嗤……”
还没等念洛冲进金沙怀抱,许思已经被这口不择言的混帐话气得破涕为笑,美目狠狠瞪了过来。
此时许洛这位儿时玩伴早已蓄起短须,神情再不复年轻时的轻狂肆意,唯有那双不时闪烁精光的眼睛,还残留着当年几分意气风发。
许洛就这么傻傻站在墙边,看着娘俩没过片刻又母慈子孝、看着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看着夫妻俩相敬如宾,看着夜色笼罩院子、烛火一闪熄灭……
终于,许洛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色中无声笑起来,身形悄然消失在小院。
三河堡驱邪司新修的驻地,离着北城不远。
李清河自密室中疲惫钻出来,身形刚拐过长廊转角,密室外便出现了许洛身影。
静室大门在拐尖下如同泥塑般轰然炸开,无形青须紧随其后瞬间遮掩住所有动静。
屋里床榻上正静坐修行的老酒鬼,眼睛都没来得及睁开,身形下意识就要弹起,可马上一根沉重木拐便悄无声息点在他喉间。
老酒鬼冷汗唰的一下淌出来,沙哑着询问出声。
“不知是哪位朋友,这、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许洛一挥手,密密麻麻青须便布满整间静室,然后便挪开木拐走到旁边桌子坐下。
可老酒鬼一见他这种轻松作态,心里最后一丝反抗妄想立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长叹一声,也跟在许洛身边坐下,自顾自的举起葫芦喝了口。
“你究竟是谁,想知道什么就问吧!”
人老成精,不过瞬间他便想得明白,许洛能留下他性命,就证明还有利用价值。
许洛也没打算装神弄鬼,径直笑道。
“前辈不用担心,我是许洛,受于秀光前辈所托前来调查莫水郡一事。”
许洛?
老酒鬼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