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趁着刘奎洗碗,小慧看时落走到院角,月色下,远处望不到头的庄稼被昏暗笼罩,她在原地踌躇片刻,还是抬脚跟了上去。
小慧走路很亲,还未到跟前,时落转头看她。
“小妹,我这个样子跟我老公在一起,对他真的没有害吗?”愁绪都在她脸上,“他现在总感冒,稍微干一点活就累的直喘,胃口也不如以前了,这对他寿命会不会有影响啊?”
“我不是大夫,没有医师资格证,我却能开方子,若你信,可让他喝一段时间药。”时落对小慧说。
“小妹,我肯定是信你的。”都能把她从快要魂飞魄散的阴魂变成人人可见的实体,小慧对时落除了感激,就是满心信任。
“不过你们终究是人鬼殊途,他的身体已然受了不可修复的影响,我开的药能缓解他日后的身体状况。”时落说,“他的寿命终会受些影响。”
“却不算严重。”不过是短个三五年。
“都怪我。”小慧双手搅着,语气低落。
“这是他心甘情愿,且你亦不舍与他分开,既如此,何不顺心而为?”事已至此,再多愧疚心疼都于事无补,倒不如安心过以后的日子。
“小妹说得对。”刘奎方才看到妻子跟着时落走,就知道她肯定心里还是过意不去,他也跟了过来,刘奎握着妻子的手,深情地看着她,“别说我们还有很多日子,哪怕就剩下一天,只要能看着你,我都甘愿。”
刘奎还想着杀几只鸡,让他们带着,得知他们有急事,也只能作罢,最后不顾几人劝阻,还是拾了一篮子鸡蛋跟鸭蛋,让几人带上。
“我儿子今年还不到两岁,我跟他爸这几年一直分居两地,他见他爸统共也没到一个月时间,他爸爸每天都要跟他视频,看到视频里的人,他就知道那是爸爸。”女人熟练地哄着孩子,等孩子安静些,她才转头跟时落说。
虽然说过日子要难得糊涂,可感情的事她眼里却容不得沙子。
时落应下。
“就是不知道等会儿他见了他爸,会不会还认生。”女人想到之前发生的事,她笑道:“三个月前,他爸回去看他,他只认识视频里的爸爸,却不认识真人,他爸要抱他,他拼命推拒,他爸了一天时间逗他,后来才让他抱。”
屈浩还是不怎么放心,“要是有事,你就叫我。”
“不用。”坐在时落旁边的是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女人。
看着这孩子,时落还是没有直接开口。
同一架飞机,同一时间到达,无需多钱。
“爸爸——”听到‘爸爸’两个字,孩子跟着喊了一句。
“顾家?”一年见不到妻子孩子几天的人也算顾家?
时落回了句,“山上。”
在她想法里,她的家只有一个,便是与老头呆了十多年的山上。
女人怀中的孩子却突然挣扎着哭起来,边哭身体边往时落这边倾。
时落知道这位妈妈觉得自己很幸福。
“孩子他爸也说了,再辛苦个一年半载,等他从国外回来,到时候他升职了,调回南方,我们一家三口就再也不分开。”年轻女人摸着孩子的头,“孩子总不能一直没有他爸爸在身边。”
她看时落有眼缘。
这孩子对压力的敏感比一般孩子还重些。
年轻妈妈朝时落眨了眨眼,有些俏皮地说:“我有线人。”
“我有个弟弟,长得也特别帅气,今年二十三,名牌大学毕业,去年刚上班,挺得老板看重。”她弟弟条件优秀,眼光也高,长到二十三岁也没谈过恋爱,她也曾问过他弟弟喜欢什么类型,年轻女人看着时落,觉得时落正是她弟弟最喜欢的那种。
哭声竟渐渐弱了下来,孩子葡萄似的眼中还噙着泪,憋着嘴巴,很是委屈,时落手并未放开,直到飞起平稳。
孩子眼皮开始往下垂,小脑袋也一点一点的,他的一只小手却始终抓着时落的左手食指。
女人忙低声哄劝,只是孩子孩子却哭的越发惨烈。
孩子妈妈也看孩子的小手,她注意便全落在了孩子身上,“我儿子大概知道他妈妈很辛苦,平时一直都乖巧,不哭不闹的,就是等我下班回来,看着我会瘪嘴,眼泪汪在眼里。”
孩子已然哭的浑身抽搐。
若屈浩此刻听得到时落的话,他定然是要忍不住抱着时落转圈的。
天已经黑了下来,刘奎打着手电筒,送几人回到车上。
飞机起飞。
女人以为时落是不愿与她说,也就没再追问,转而又开口,“你男朋友是不是很高很帅气?”
“宝宝,别哭了,会吵到别人。”女人不停拍着孩子的背,试图让孩子乖顺下来。
被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小慧羞涩,她从丈夫怀里站直身体。
哪怕孩子睡实了,只要他妈妈碰他握着时落的手,这孩子身体总会抖动一下。
还要赶路,她提出告辞。
岳父岳母年纪大了,他担心跟小慧离得近,对他们身体也有损害,以后他会时常回来看岳父岳母的。
“妹妹,你哪里人呀?”
“愿闻其详。”时落知道这女人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