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原地愣怔半晌,沐清歌这才伸出手来,抹了一把脸上的血。
片刻后,她缓缓俯下身去,提起地上那把染血的钢刀,而后迈步走出了这个破败至极,却在梦境之中困了她十几年的小院子。
数九寒冬,这时候又正值夕阳西下,天气非常冷。
可沐清歌只穿着最单薄的破衣烂衫,她站在院门口,寒风吹得她指尖冰凉,犹如握冰。
男子隐含担忧的声音在此时响起:“招娣,这么冷的天,你怎么穿这么少站在外头!”
招娣,沐清歌在梦境里的名字。
她微微一怔,循声望去时果然见到了一个又高又瘦,书生打扮的少年。
村尾张老太太的孙子。
姓贺,名字叫做玉郎。
也是整个村子里唯一一个能好好跟她说上几句话的人。
若在以往,沐清歌一定会十分高兴的扑上去。
但是今天,沐清歌却没有回答他。
贺玉郎有些担忧的上前几步:“招娣,你——”
结果一低头,一眼看见了沐清歌手中提着的钢刀。
贺玉郎脸色顿时苍白。
他脚步顿了顿:“招娣,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贺玉郎是一个文人,最害怕别人舞刀弄枪。
这回沐清歌终于开了口。
她笑了笑,淡淡道:“马桂花要撺掇李宝柱打死我,我总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此时两人正面相对,贺玉郎终于看清了沐清歌的脸。
这个面黄肌瘦的少女脸颊上还沾着血,但不知为何,从前那种畏畏缩缩的感觉全都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云淡风轻的冷漠。
贺玉郎看着面前这个少女的脸,一时间只觉得熟悉而陌生。
他莫名感到了一股危机。
可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贺玉郎皱了皱眉:“招娣,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花花她性子善良,怎么可能会——”
“玉郎哥哥!”
“你不要听她胡说八道!”
“你快离她远些!”
少女焦急的声音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马桂花满头是汗的跑到了贺玉郎前面:“这臭丫头不知检点,她还杀人!”
贺玉郎微微一怔。
就这一愣神的功夫,更多脚步声传来,沐清歌抬头望去,就见到刚刚逃跑的那些少年们去而复返了。
李宝柱满脸怒容,一瘸一拐的走在最前头。在他身后,跟着手拿铁链棍棒的李家人。
而李家人的身后,还有三十来个壮汉,沐清歌非常敏锐的发现,马桂花的几个哥哥们也在其中。
看到这等架势,贺玉郎吓了一跳。
马桂花趁机拉着他退到后头去了。
李宝柱的爹提着比手臂还粗的大铁棍,大踏步走到沐清歌面前,丝毫不顾及她是一个身体瘦弱的少女,毫不留情的举起棍子,就往沐清歌身上挥落。
一边打,还一边骂:“我们家出钱把你买回来,你就是我们家的东西,你这不知廉耻的小贱人,你还敢偷人,老子今天打死你——”
话没说完,他手中的铁棍“哐啷”一声断裂开来。
李宝柱的爹瞪大了眼睛,声音戛然而止。
沐清歌懒洋洋勾了勾唇。
她握着手中寒光闪闪的钢刀,缓缓笑道:“李老三,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偷人了?”
李老三就是李宝柱他爹的大名。
若在以往,如果沐清歌敢对他直呼其名,他一定会勃然大怒。
可是今天,明明脸还是那张脸,却旁李老三感到了一股从所未有的恐惧。
他骇得向后退了一步,硬着头皮怒道:“小贱人,反了你了!今天老子饶不了你,大家一起上,见者有份,一文钱一回——”
“噗嗤——!”
寒光闪过,李老三手中剩下的半根铁棍与他那颗满脸惊骇的头颅一同落在地上,骨碌碌滚出老远。
李宝柱“噗通”一声坐在了地上!
鲜血狂喷,溅了距离近的人满头满脸。当然也不可避免的溅到了沐清歌身上。
刹那之间,四下里一片死寂。
沐清歌抬起头来,看向惊骇欲绝的众人,温言道:“我真的没有偷人。”
众人齐齐向后退了一步,素日里五大三粗的大小伙子们成了惊弓之鸟。
没有任何人回应。
于是沐清歌又笑开了。
她缓缓道:“都傻站着干什么?李老三不是让你们一起上吗?”
说完,她又看向马桂花那几个气势汹汹的哥哥:“你们打架不是都很厉害吗?不如给大家带个头?”
可哪里有人敢动。
在场之人一个个脸色惨白,抖若筛糠。
这还是那个逆来顺受,面黄肌瘦的小女孩?
她怎么会杀人?
她怎么敢杀人?
鲜血沿着刀锋滴落,落针可闻的寂静中,沐清歌提着刀,向前走了几步。
众人再次齐齐后退。
李宝柱坐在地上,也一点一点向后挪。那张扭曲的胖脸上满是扭曲的恐惧。
“这是做什么?”
沐清歌饶有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