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么多人的共同情愿,康熙当然是一个字“准”。
这也正合他心意。
皇子特权不止表现在工作岗位上的无限可能,还有他们意见往往可以直达天庭,昨天下午,康熙便看见胤祈所上的这两本奏折。
本来是带着轻松心情看的,以为胤祁与胤祉、胤祝他们一样,谁知结果和他料到的完全不同。
两份折子沉甸甸的。
先说告罪折,当看见五世□□的事情,康熙已经心情非常不爽,梁九功都能察觉出乾清宫的气氛在一点点凝固,心也跟着一紧,屏住呼吸。
“泰楚鲁。”
声调毫无起伏。
但谁都知道,这位六阿哥的顶头上司大人麻烦大了。
康熙对清吏司的要求没那么高,但他未曾想过泰楚鲁竟然在别人把猫腻露到他面前时,也能完全忽略不计。
与泰楚鲁一起接待的两位汉臣也是一干浑水摸鱼吃白饭的,这么重要的事情现在才说?!若非胤祁打听消息时,发现泰楚鲁三人描述不一,从而抓到错误……
怕是就被隐瞒成功了。
西藏一事,收到固伦荣宪长公主的快马加鞭情报,他们也曾在朝上讨论过如何对桑结嘉措与活佛。
而这个时候这三人也跟没事人一样,尤其是泰楚鲁,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荒唐!离谱!罪无可恕!”
而看到后面的阿芙蓉时,桌案上的玻璃鱼缸‘砰’的一下。
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万岁爷息怒。”南书房内的宫人齐刷刷跪下,异口同声。
康熙并未马上说话,他把奏折拿起来继续翻看。
但越看越火大。
室内的温度急速下降。
终于像是刺激到他某一个致命点,康熙破口大骂起来:“西方蛮夷竟也敢窥视大清,这等戚戚小人,不敢光明正大,粪土之墙不可杇也,无礼无德......”
在康熙的人生中,最重要的便是皇权与大清。
为了这俩,很多时候他连自己儿子都防备,看见什么都不懂的西方人霍霍他的大清,当然引发滔天震怒。
梁九宫已经很久没见过康熙这样子了,上次见的时候,可能还是对着入侵蒙古的噶尔丹,五阿哥折子上究竟写了什么?
过了半个时辰,康熙的怒气才逐渐平复。
而在这期间,梁九功等人一直一动不动跪着,宫人们都有这个本事,尤其是乾清宫的宫人,他们权力高,要求也高,毕竟在这里干活死亡率也高。
只听康熙突道:“梁九功,你去宣南怀仁过来。”
“奴才领命。”
胤祈的折子上有写,他已经跟台海驻官打听过,阿芙蓉打量以非医药入台海的时间是前明万历皇帝年间,在这期间也进贡了许多礼物,其中便有自鸣钟。
而南怀仁在几十年后受派入京,肯定也有其目的
。
因南怀仁满足了康熙对一些自然科学的求知欲,又设计监制黄道经纬仪、赤道经纬仪、地平经纬仪等天文仪器,利于大清历法修正与统一。
念及他的功劳,康熙不仅为他赐予官职,还允许其在大清传教,编写诸如《教要序论》、《善亚报略论》、《圣体答疑》、《道学家传》等书籍。
也因为南怀仁对于西方传教士是有一定好感的,这是西方传教士在大清国土上会建零星教堂的原因。
康熙对于西方的制度也不是一无所知,大概率从南怀仁那里知道他们的教会分量很重。
但要说更深了解,也肯定也是没有的。
从胤祈这里简单描述的几句可以看出,政治和国王和宗教之间的关系绝对不是三言两语可以描述清楚的,而且听说对方新教、旧教很是混乱。
当南怀仁到南书房时,这里已经清理过一番,康熙和往常一样咨询南怀仁很多知识。
南怀仁知无不尽,以为康熙对于宗教制度很有兴趣,更是大肆宣传。
当康熙打开不同视角时,他能注意到过去很多东西。
唯一比较安慰的是南怀仁这个人还是比较纯粹的,他的终生目的都在传教上,试图让大清更多的人信仰他们的教派,这便是他背离家乡多年的执着。
特别纯粹的执着。
康熙大概理解胤祉口中所谓的‘冒险家’,他们为什么会去冒死探索一个荒无人烟、又与本土隔着千里之外的大陆,一次又一次探索,把好东西带回国土。
可能是为了财富,或者为了对真理的追求,或者为了教会,亦或者为了国家,一种另类的殉道者。
正是这样的求知欲与探险精神,让他们本土越来越强大。
荣妃过去有一句话说的对,自鸣
钟这样复杂的东西不懂很多知识,是无法设计不出来的,他们连防造都花了这么多时间。
再想想胤祁在朝堂上所言,指南针在他们手里也可以成为利器,折中还隐晦提出可能有越来越可怕的火药类武器。
海洋终究阻止不了这些人的步伐,无论多封闭的禁海也是。
在南怀仁讲教会时,康熙的指骨在桌案上无意识地敲了又敲,直到对方讲完一个小节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