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他又有多么的与有荣焉,当年他每露出的一个笑容,如今都是一个巴掌,狠狠扇在他的脸上,日复一日,又日复一日。
可以说他是上了年纪以后,就认死理,固执了,也可以说他是天生的懦夫,不敢改变,生怕微小的改变,就会带来恐怖的后果。总之,不管因为什么,他拒绝接触外人,拒绝与太子通信,仿佛躲在这个小屋子里,他就不会再给别人带来灾难了。
如今太子掌权了,他自己,为自己报了仇,是以,他这个老头子,也敢露出真面容了,可他仍然觉得无地自容,且,这种感觉,会陪伴他一辈子,如影随形。
房陵郡公跪下以后就只会哭了,当年女儿死了他都不敢哭,怕被外面的人听到,告发去皇帝那里,如今他像是把这十来年的痛苦和愧疚全都发泄出来,然而可悲的是,即使如此,他的哭状,也是沉默的、细微的。
时间过得太久,他早就丧失了大哭大笑的能力。
崔冶没听到他的一个字,他本想把外祖父扶起来,以孙子的身份受外祖父的跪拜,别说折寿了,传出去以后,有人来愤怒的刺杀他,都不算新鲜事。
……
但他还是稳稳的站在这,没什么表情的看着这个老人忏悔。
过了半盏茶的时间,他才重新弯腰,把人扶起来,原本打的腹稿也用不上了,他询问房陵郡公,能不能把谢皇后重新安葬在谢家祖坟,不必告知他人,也不必隆重操办,只要让她离开那个囚笼,从此自由,就足够了。
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他说的轻松,而房陵郡公也点头的毫不犹豫,礼乐之道,那是过得好的人才会思考的事情,他的女儿,不在此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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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昔昭和谢幽、谢韵默默坐着,时不时抬起头,三人尴尬的对笑一下,然后继续低下头去。
终于,太子出来了,他看上去和进去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对舅舅和表弟道了别,太子也没留下吃顿饭,直接就走了。
孟昔昭不好问他怎么样,直到上了车驾,崔冶才把脑袋搁在了他的大腿上。
孟昔昭问:“很累吗?”
崔冶望着前方,这辆车正行驶在出城的路上,皇陵离这里八十多里,要走半天呢。
他慢慢的回答:“有些累,也有些轻松,知晓这世间,不是只有我一人还记得母后,这感觉,挺好的。”
孟昔昭听了,也抬起头,看着窗外掠过的树影。
“有人曾对我说过一个说法,世间万物,来于此,去于此,此生为人,下一生为风、为雨、为浩瀚波涛、为春日的第一声虫鸣,她离开了,她未曾离开,她不在了,却也一直在,不安的灵魂终会安息,牵扯的疼痛,也终会抚平,你也许听不到,但我想如果,如果皇后娘娘真的就在你身边,那她此时一定在抱着你,对你说,做得真好。”
崔冶静静的看着前面一晃一晃的流苏,孟昔昭看不见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如今是什么模样,过了好久之后,他才听到崔冶轻轻的说了一句。
“那我要回答她,母后,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快看,这是你的儿媳,看他有多好。”
孟昔昭抿唇笑了一下,看在崔冶如今心情不佳的份上,他就不计较这个称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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