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现实主义的悲悯将他与现实勾连,就好像创造这个故事的人怀有对少女深切的同情,就这样进入了一个截然相反的角色。因此,这幅浪漫的古典画便染上了别样的动人色彩。 刀齿点冰,以步调几乎一致的节奏起跳。 “后外点冰三周跳,接后外点冰三周跳。” 他们成功了。因为成功,来自程愫弋自己的疲劳甚至被视作了表演的一部分。她的虚弱与挣扎使得这套节目更加的动人,亦更加的残酷。如果她知道这一想法,她或许会露出分外喜悦的笑。这正是程愫弋希望呈现出的结果。 她快要感受不到下肢了,这种麻木感甚至延伸到腹部。她不清楚是累还是疼。第二个3T的落下时,程愫弋心想,她竟然站住了。 程愫弋不知道,这一次究竟是她抓住了未来,还是未来愿意垂怜于她。但答案已经变得无关紧要重要。冷风带着锋芒灌入躯体,目无章法地乱刺,新的风钻入迫不及待地撕裂着缺口,为此出现难以言喻的烧灼感。 “……一个五组阿克塞尔拉索托举。” 少女没有放弃挣扎,哪怕摇摇欲坠,生命不肯停歇地抽离其身,死神的阴险残忍笼罩着她。程愫弋向上看去,这个公平的、光明的世界对她投下怜悯的目光。甚至连死神本人,都矛盾却又无比自洽地融入不忍与哀怜。 这种善与恶的冲突,鲜明得让人想起巴黎圣母院的经典桥段。美丽的吉普赛女郎给丑陋的敲钟人喝水,即便是一致唾弃卡西莫多之丑恶的看客也不由地发出“好极了”的声音。少女在这幅古典画作中显得更加崇高。 5A托举之后,又是一个三组托举。所有人都抬起头,注视那道在巡场中显得单薄,却又无比坚定的身影。 她没有力气了,头脑嗡嗡作响。拉弦声显得格外尖锐刺耳,程愫弋不知道从哪一刻开始失去意识,仅仅凭依本能完成最后的双人联合旋转。恍惚中,江愉牵引着她,那足以切割下血肉的弦变得柔软,绕在她的腰部双臂上,带着她转。 越来越慢,越来越慢。她就这样被不可挽回的命运扼住了喉咙,在沉闷的尾声中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试图越过死神,从他漆黑不详的衣袍两侧向光明伸出手。 分明是没有希望的结局,少女最终的归宿是黑暗、腐朽与死亡。然而,最终没有人从这个故事中抽身。 音乐落下的那一刻,观众席上的所有人都站起来了,掌声像是炸开的惊雷。冰迷们沸腾了,却没有欢呼,只有鼓掌的声音。 此刻,程愫弋的脑中只有忙音。那是从天际传来的,遥不可及的白噪音。从手指尖到身体,她整个人都在颤抖,而从喉咙深处上涌的血气足以切断她的呼吸。程愫弋有些缺氧,肉身发出的警报令她难以立马恢复平衡。如果不是江愉护住她竭力的身体,她会立马掉落,而这段时间甚至不足以她转过身,将会伤害到要害的后脑勺朝下的姿势转变成趴地的动作。 但是,程愫弋在笑。她感到很满意,因此率真地露出分外快乐的笑,就像从未拥有过痛觉,从未流出眼泪,感到绝望一般。眼泪都化作随着颤栗滑落的汗水了。 哪怕是爬,她都要爬到终点。而此刻,程愫弋终于将胸口的那口气呼出来了。 如果可以,她真想大笑一场。只是她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真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