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愉在五月初的时候回到了俱乐部。 彼时盛夏将至,天气变得格外炎热,程愫弋上冰的时间也更久。经常一不留神,一个下午便在交错的冰鞋和脆生生的留痕声间狡猾地流逝干净,再坠入黑夜。 而当白昼变得漫长,黑夜相应地缩短时,对于少女而言,她仿佛窃取了更多的时间。 “你在吗?” “在。” 收到讯息后,洗漱完没多久的程愫弋便在回复后第一时间跑到窗边。她只知道江愉今天会回来,但不清楚具体的时刻。 她本来就在起床后开了窗,借着早晨的忙碌透透气。而当少女探出头时,楼下的青年笑着对她招手。 此时的阳光还不是特别刺眼。程愫弋看到后同样认真地回应他,然后关好窗转身就跑。她觉得自己得加快动作了。 值得庆幸的是,一切都已经接近尾声。所以没多久——或许只有几分钟——江愉便听见了刻意放轻的脚步声,但节奏紧促而轻盈。紧接着就是少女的面颊,因为匆忙微微泛着红。她总给予人冷淡的印象,他知道那是一种尚未深入了解而妄加揣测的幻象。只需要一点温度,冰的棱角便会变得异常柔软。 她有格外坚定的时候,但绝不是在此刻。 “早上好。”柔和的微笑不自觉焕发在青年的脸庞上。他的目光追随少女的脚步,现在则微微下垂,看着身旁仰起脸的她。“是巧合吗?” “是巧合。”程愫弋回答,“我醒了。” 和程愫弋像这样平常地闲聊时,江愉总是难以抑制住笑意。“睡得怎么样?” “很好,没有做梦。” 江愉看着她的侧脸。“你的建议也很管用。” 程愫弋点头。“可以帮到你就好。”她从口袋里摸索出耳机戴上,“你吃过早饭了吗?” “吃过了。但我们可以一起去。”江愉道,“毕竟我们已经开始走同一条路了。”他没有中途离开的打算。 况且,这点时间还不够他捂热。 虽然还没有到集合的时间,但梁仲冰由于管理俱乐部的需要先一步抵达。他向来不会多言,只是站在冰场边缘看着两人练习。 即便是休赛期,程愫弋也没有完全放松。对于少女而言,花滑本身就是放松的手段。甚至从旁观者的角度看,都难以想象那副躯壳失去热度,对花滑的一切感到无比陌生的样子。只是,在如同吃饭喝水般自然而然的基础练习中,她也保持着一丝不苟的热情。认真,同时又对新赛季的开始感到快乐。 而江愉看上去也并没有松懈地度过这一个多月的时间。他在少女的身边滑行,与她同步地进行需要上肢配合的练习。青年的动作舒展饱满,一直作为优点存在的姿态一如既往发挥稳定,用刃也在上个赛季的训练下深了许多。 “这一段不行。这里的括弧步,还有结环步,都不太好。” 梁仲冰按照程愫弋的请求录了像。他还没有开口,少女就已经指出。这之后她又回看了两遍视频,一遍是自己和整体的感觉,一遍是江愉。于是,少女的眼神逐渐流露出更加浓郁的不赞同。“你做得太粗糙了,不够标准。明明速度没有很快。” 她没有放低标准,一句“差强人意”就能把自己和搭档都打发走的打算。“像这样,充分地运用……”程愫弋身体力行。然后她从远处滑近——她的滑速很快,难以想象仅仅运用一连串步伐便能高效地覆盖一小片冰场,这其中没有压步过渡。 少女抬头看他。“你可以做得很好。是因为陌生了吗?”她总是做得很好,同时毫不吝啬,倾囊相授。 “抱歉。”江愉道歉,“我生疏了。” 毕竟现在还是刚开始,教练组都还没有归位完全。“没关系。不要记住不对的东西。” 热身的时间被延长,但只要能够一定程度上解决问题,那就不是浪费。 程愫弋也提出,她想要和江愉尝试单跳后内结环三周。梁仲冰也认为是时候了,放着难度储备不用无疑是一种莫大的损失。少女和青年都会跳3S,因此他们需要的是,摸清楚彼此的节奏。 “像这样,默念几个数……”沟通后,程愫弋积极演示如何实践暗号。既然是演示,那就不能滑太远。所以她直接在原地干拔了一个3S,像是不需要花费过多力气般说跳就跳。 “和之前跳3T一样。”密码一样。 江愉会意。“我明白了。” 梁仲冰架着手机。两人的进度用突飞猛进形容似乎都有些过于谦虚,像是仅凭从相识到世锦赛银的一个赛季,一年多的搭档时间,彼此的韵律便呈现出令人难以置信的和谐。 第一次跳是尝试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