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报文书档案的时候,便听到了一些闲言碎语的声音,“议论此事的人,无外乎就是将自己带入了没甚本事还只想安享富贵的角色里,我看城中之人还可以借此分辨一下,是不是应当和这些人划清界限。毕竟——”
“今日他们只是想从亲戚这里谋求好处,明日可能就是希望从朋友身上借点东西了。”
她身后跟着那批灵台待诏,看起来好一副人多势众的样子。故而哪怕她明面上是在跟自己的下属说话,实际上却是在跟外人表达自己的观点,也没能让这些人有这个胆子来跟她辩驳。
任鸿朝着周边环顾了一圈,确定这些人没一个能打的,这才抱着手中的天时记载往尚书台走。
虽然说这些说话的人没什么本事,但她还是不免庆幸,在天子诏令下达的三日后,乔琰将关中各处事项问询过后,便朝着并州回返,去处理分宗的仪式手续去了,所以她此时并不在长安城中,也就自然听不到这些闲话。
而对并州那头的人来说,他们可能巴不得自家州牧不再能受到兖州乔氏的桎梏限制,不需要应付这些人情往来的事情,反正乔玄的祀庙就在并州,在此地分出一支来也完全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这样一来,乔琰大概也能顶上并州人的地域归属。
那就加重了一层和他们并州人之间的自己人光环。
也很难说是不是程昱的心态对周围形成了传染,大概上到并州别驾下到并州民众,连带着任鸿这种一度离开过并州十几年的“本地人”,都随着这个消息的传出而对兖州乔氏生出了一番同仇敌忾的想法。
君侯没有那些糟心亲戚的支持,那就没有算了!
她们这些下属会站在她背后的!
等等……她这个灵台丞好像应该算是领着大汉俸禄的,说是下属其实也不太对?
任鸿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想想大汉俸禄能发得出来,还得是因为君侯的努力,这种负罪感顿时又消失无踪了。
总之错误都是兖州乔氏的。
那几个乔氏族人,在来长安的时候还满心以为能从乔琰这里捞到一点好处,就算不能位列九卿,从她这里捞到一个朝廷敕封的太守位置,弥补掉失去了东郡太守的损失,总还是好的。
却不想是被人以这种方式驱赶出了长安。
更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当他们打着回来报信这样的理由,让其中一个人先回到兖州乔氏祖宅的时候,这人话刚开口说了两个字就对上了族中长辈复杂的目光。
“乔并州在两日前已经让人来过一趟了。”一人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这回返祖宅之人本以为这是乔琰让人来告状的,本想说这出声得罪她的话可不是他说的,说不定等下次他们带上一份赔礼道歉之物,这件事也就这么揭过了。
毕竟一家人哪里有隔夜仇。
他们这些人沿路回返所受的罪,也该当能够平息她的怒火了。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他还未曾开口,那在上首的乔氏族长憋了两日的怒火,在此时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的渠道,一把就抓起手中的拐杖,朝着他打了过来:“你们到长安到底都做了什么!”
“你以为她是来跟乔氏叙旧,来说说你们干了什么好事的吗?她是来跟我们通知的!”
“通知她在天子的支持下,从乔公祖开始往下分出了单独的一支来,名为乐平乔氏!”
既是乐平乔氏,就休想再让兖州的梁国乔氏跟她攀上什么不必要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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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平分郡,乔氏分宗?”这个消息既然借道兖州通知到了梁国乔氏,也就理所当然地快速送到了袁绍的手中。
袁绍可没觉得自己能从梁国乔氏和乔琰决裂这件事上得到多少好处。
若这其中真有什么可用之才,在乔琰如今还缺人的情况下,她当然不会将其错过,大概也就不会来上个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举动。
毕竟分宗这种事情,并不是可以随便做的。
即便有刘虞的这个圣旨给她兜底,这也是个相当危险的动作。
但袁绍不是个傻子,他自己也深受宗族之患的影响,不会看不出在这危机之下所潜藏的好处。
想到他此时还得将自己的兵力投入豫州的战局中,从袁术的手中将汝南袁氏的另一半势力给争夺回来,他居然有点羡慕乔琰眼下的处境了。
她这个快刀斩乱麻的决断,直接将她后续可能面临的影响给一次性激发了出来,还是一种可以被她轻易化解的影响。
做出这个决定她会不会心中苦闷那另说,好处却是实打实的!
何况按照袁绍和乔琰之间历次往来所遭到的打击,他出于直觉,怎么想都觉得——
乔琰可能没有因此受到多少情绪上的折磨,反而乐见其成。
这就是个老谋深算的混账!
一想到这里,他甚至转头就朝着沮授问道:“公与啊,你说我有没有这个机会分出个邺城袁氏来?”:,m.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