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向,也清楚地知道,她所要走的,原本就是一条危险到随时可能粉身碎骨的路,就连这个谋夺大司马位置都需要以这样迂回的方式展开,又怎能给自己留下这么多的弱点。
在平定天下的交战中,以乔琰眼下的表现来看,她会犯低级错误的可能性非常小,但家务事上,总有明白人会犯浑的。
郭嘉怎么想都觉得有必要提醒两句。
但这个问题早在他们还身在凉州的时候,程昱就和乔琰有过一番交谈。
程昱当时问乔琰,如若梁国乔氏前来锦上添花,君侯会对他们有何种安排。
乔琰回的是,连她横亘凉并二州的时候,这群人都不能意识到她的前景,那么这些人根本就不可能来什么锦上添花,只有可能来打秋风。
倘若真出现了这样的情况,要想解决倒也容易。
她的祖父乔玄已经给出了一个标准的操作。
家族之中有能力的,她可以确保他们不会被其他人情往来的潜规则所压制,凭借着自己的本事闯荡出一片天地来。
如果是没有能力还不愿意学的,那就随他们自生自灭去!
再者说来,到底是一个只为了汉室和天下奋斗的人,会显得有不轨之心,还是一个在为汉室征战之余还在擢拔家族的人,像是怀有异志呢?
在汉灵帝还在世的时候,她是孤臣。
那么在孤臣已不复站得住脚的时候,她不如做孤家寡人!
一个和家族的联系微乎其微的人,就连前来投奔她的亲戚也将转入情报工作销声匿迹,谁又会怀疑她有逐鹿天下的野心!
在如今这个家族纽带极其要紧的环境下,她这种做法实属罕见。
就算是“谦恭未篡时”的王莽,也还是有自己的家族势力的。
这样说来,乔氏的无能短视,竟未尝不是对她的一种成全。
程昱知晓乔琰的这个结论,也还是难免在此时听闻乔氏有人到来,心中颇为唏嘘。
这个消息也就意味着,她将完全依靠着他们这些心腹的支持,无有一点家族势力傍身,走到最后的一步。
他朝着荀彧看了一眼,想到眼下的局面里,乔琰做出的这个抉择竟越发合适,先前上涌的怒火又在此时变成了平静。
他提笔在这封简讯中告知了郭嘉,先将这些人送到附近的驿馆之中,以大司马府中涉及军情机密的理由将他们直接请出去,等今日事毕后他会跟郭嘉解释此事。
写完了这些,他才示意荀彧与他一道往长安田屯走一趟。
荀彧眼下协助三公处理外朝政务,主要还是协助卢植,所督辖的正是田屯之中的军屯事宜,和程昱这位大司农的职权有所重合。
春耕将近,还是得尽快磨合才行。
考虑到长安的居民只会越来越多而不会减少,光靠着并州的农具生产支援,对乔琰来说在运输消耗上的支出就太高了,故而长安的冶铁行当已经在陆续恢复。
当然,这些现在打着制作农具理由的铁官,实际上是随时可以转向生产刀兵的。
程昱端着一副稳重到和田中老农酷似的面容,在荀彧向着他问询与此相关问题的时候侃侃而谈,让荀彧不由觉得,别管乔琰到底有没有私心,她举荐到大司农位置上的,确实是那个最为合适的人选。
可荀彧又哪里会想到,程昱这家伙现在满脑子想着——
君侯只有他们这些下属了啊!
在篡夺大汉之事上,他们得更尽心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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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琰还不知道,因为梁国乔氏族人的到访,让程昱就差没给她打上美强惨的标签,甚至打定了主意要在替她谋朝篡位的大业上更多一份努力。
她这会儿已从骆峪进入了秦岭地界。
秦岭的北坡比起南坡更有一种雄奇壮丽之态,在这个二月中下旬的时候,山岭高处的积雪还未曾彻底消融,在低处则成为了山涧流水。
北面的这些河谷流水往北汇聚入渭水,南面的那些就汇入汉水,维系着这两条河流的部分命脉。
已并不是随同她第一次出征的赵云、褚燕和姚嫦三人各自整顿好了队伍,以褚燕为先、赵云居中、姚嫦殿后的顺序,形成了一条流入骆谷道内的长队。
合计万人的出兵比起早前的进攻凉州和长安都要少得多,但在骆谷道这样的地方,不乏栈道承载能力薄弱的地带,比起人多势众,反而还是人少更为稳妥。
何况汉中乃是个河谷盆地,是可以和益州的其他部分断绝开联系的,要进攻此地确实不需要极多,只要能够把控住有利的局面就够了。
此时在乔琰手中的乃是一副早年间由朝廷军队入汉中平定板楯蛮记录的地图,这幅地图对骆谷道上的路线标注还算清楚,但绘图的制式,着实是让她没法看明白的那种。
好在,在她并未亲自身处此地的时候,得到她叮嘱的益州行商之人就已经绘制出了另外的一张路线图。
现在便等同于是三张地图在进行相互照应。
但即便有这样堪称利器的存在,要想经由此道翻过秦岭也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也难怪会有“绝栏萦回,危栈绵亘”这样的说法。
当真是一片骆谷春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