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屯扎在此处的鲜卑人分辨出来人竟是汉军的时候,一马当先杀入营内的吕布都已经快到扶罗韩的面前来了。
从阴山山口出发到此时,已是除却路上稍作停息之外的第十七八个时辰。
这黄昏也是第二日的黄昏。
饶是乔琰将体质点到了八十的数值,已然胜过了大部分的成年人,也不免在此时觉得有些疲乏,更深刻地意识到了何为诸葛亮所说的“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
好在——
好在草原行军比之内地的坎坷情况不同!
好在他们随军携带的不是干粮炊饼,而是肉脯,足可以补充消耗的能量!
也好在,吕布这等悍将冲杀在前,带起的是整支队伍的气势!
在这一口气尚未松懈的时候,这不是一支已经被急行军耗费了大量体力的队伍,而是一支因为胜利近在眼前、正要大展拳脚,远比寻常时候还要凶悍的队伍。
残阳已落,却有自骑兵刀锋之上迸溅开的血光泼洒在营地当中。
吕布先行朝着那后方主帐杀去,也正可以确保他们此番的来袭中,绝不会放跑任何一人。
他们从营帐中仓促跑去,在意识到有敌人来袭的时候持着刀兵列起了队伍,可先一步迎面而来的正是一蓬箭雨。
其中来势最为锋锐的一支,更是因为其所来自的弓弩张力极重,竟在飞射贯穿了一面藤甲后还尤有余力地扎入了后方鲜卑将士的头颅。
不等他们因此惊惶四散而逃,那为首的杀神手中兵戈已挥了下来。
吕布手握方天画戟的手要比任何时候都要更稳。
在看到这赛音山下营垒上方的旗帜之时他便意识到,此地并不只是他们必须要在行军途中解决的哨岗,要用来补给整顿的中转站,还是他要立下大功的地方。
那特殊的标记正是鲜卑中可被尊称为“大人”的头目所有。
想到乔琰在先前离开雁门,于他们出发之时做出的许诺,吕布便不由热血沸腾。
身在此地的极有可能就是被乔侯列为头功的三人之一。
他若能拿下对方的人头,就可以从现在的雁门郡兵曹掾升任为一郡都尉!
谁人不想升官!谁又不想让此番进击鲜卑的战绩被铭刻在史书上!
吕布丝毫也没有掩饰自己这份野心的意思,而让他实在觉得庆幸的是,他的这位顶头上司丝毫也不介意放纵他的这等野心。
只因她自己有这魄力和能力站到更高的位置上。
对他们这些,或者说,就是对吕布这等心思直白到一定程度的人来说,他现在心中只剩下了一个想法。
唯有先其他人一步击杀掉这位鲜卑大人,才是最能让自己接连几日的行军中郁气一扫而空,让他的前途抱负得以施展,能够回报这位明公的唯一途径!
杀便是了!
在那一片箭雨放倒了不少人后,那鲜卑众人里身份地位最高的一个也已经暴露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他纵马跨越了前方的藩篱又杀入了一段,直扑那下令放箭守卫的领头人而去。
这些鲜卑人简直难以理解,这些横空杀出的汉军到底为何会还像刚放出牢笼的猛虎一般,有着此等勇力。
他们无暇去留意,在这营中的辕柱之上,一根飞射而来的白羽翎箭直扎其中,正是一个全力进攻的信号。
能看到的只是这满脸杀气的猛将,一戟扫开了朝着他射来的箭矢,策马突至面前。
这方天画戟与后方的每一把刀兵一道,形成了一片势不可挡的狂澜扑面而来,以至于他们不免生出了一种奇怪的错觉,他们好像是早已经躺倒在对方屠刀之下的猎物,现在除了引颈就戮之外没有第二种选择。
他们有别的选择吗?
吕布正处在一个武将在沙场上征伐最为黄金的年龄,更不必说此时还有一种信念支撑着他,在发挥出比寻常时候更加惊人的气势。
对面的“大人”未尝没有举起手中武器试图寻求反击机会。
可吕布要比对方手中的刀挥向他坐骑的速度更快,他手中的长兵在绕行一周呼啸而下的时候,也要比对面有着更加可怕的力道。
这一戟落下也绝无可能有落空之处。
吕布甚至没有去看自己的出手达成的结果,就已经继续朝着前方疾驰而去,追击那些从营寨后方试图逃窜的鲜卑士卒。
而在他先前经行而过的位置,那扶罗韩的身体和头颅已经分开成了两半,更是随着惯性缓缓往后倒了下去。
吕布当然不必怀疑会有人贪墨掉他的功绩。
即便此时是骑兵急行军的状态,自首功制度严格实行以来就在完善的记录分功规则,让他身后很快有人来替他收起了扶罗韩的人头,以在随后送到乔琰的面前领功。
何况,乔琰也看到了这一幕。
在她这一方四千多人的骑兵卷挟雷霆之势冲杀入这营地后,对此地造成的无疑是一面倒的毁灭性打击。
对方的巡逻骑兵没能及时发现他们的存在,提前做好守备已经是一个失败,乔琰顺着这失败的缝隙深凿劈砍而入,注定了这优势只会进一步被放大。
对面已没有这个多余的空闲来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