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原本状态的情况下,她直接拿出近乎变革性质的举动,等同于是在跟刘宏叫板,也无疑会引起周遭的民变。
统治者是绝不能看到这等情况发生的。
但是作为一个刚到地方的县侯,因看到去岁天灾后造成的景象,在限定为一年到两年的时间内,对统辖的地方做出减免某些税赋的举动,却是完全可行的。
毕竟在原本的历史上,皇甫嵩就做过这样的事情。
这也是得到过刘宏承认的举措。
“免除口税和亩税二项,保留其他名目,在三十税一的基础上,以乐平每户人口和耕地数目,大约每户上缴的税赋为二三百升。”
乔琰一边计算一边跟程立交流,见对方颔首点头,她继续说了下去,“虽乐平是山地多于田地的情况,这个收税方式也可以过好一年了。”
程立在东阿的时候虽然没有担任县中官职,但这种税赋对民间造成的压力为几何,程立心中有数。
乔琰既然接手了乐平,自然要对其进行削减,否则在外有黑山贼寇袭扰的情况下,百姓举家搬迁并非是一件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他只是问道:“为何只是一年?”
乔琰回道:“我们人生地不熟,任何举措都需要试验着来做,一年之后,若黑山贼已除,这山中田地又可额外开垦,彼时的制度自然和当下不同,此外,轻徭薄赋是个好政策,无论是先汉的文景之治还是昔时和熹太后主政之时的治下民众和乐正是证明,但彼时是天灾,如今却是**,既是**便难免兴兵,一味取缔税收,戍守兵卒便吃不饱肚子,难保明年便必须恢复口税,此也是不得已之事。”
而另有一个原因,乔琰在心中有所考虑,却并不会在跟程立的对话中说出来。
这世上也多的是升米恩斗米仇的事情,若是现在直接一口气减免三五年,之后即便是在正常区间内的缴税只怕也不会让人觉得合理了。
但若只是出于她刚到此间的缘故而减免一年,便显然还说得通。其后的政策也还有灵活变通后实施的可能。
听了乔琰的解释,程立不由心中赞许。
她对如今的时局实在看得很通透,在看到了当下税赋的弊病之时,也并没表现出她这个年纪,或者是未经世事的少年人所常有的理想化的想法,而是规划了减免的门类和年限,给自己留出了几分余地来。
这一点显得尤其难得。
不过这么一来,乔琰将这些计算工作给一口气承包了,程立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这个乐平相好像显得有些没有用武之地。
但第二日要将这些个税收变革的政策通知下去,以他这位行政长官将细枝末节分派到县吏,又由县吏通知到户的时候,乔琰又极其干脆地当了甩手掌柜。
被按头打工的程立直接抓上了徐福这个助手。
——反正在先前他就觉得这少年游侠是个可造之才,现在正好给他一个直接实践学习的机会。
也不对,现在的徐福不应当叫做游侠,他如今得了乔琰这位县侯的敕命,应当叫做县侯庶子。
此庶子非彼庶子,这是列侯门下的官职之一,相当于县侯门下的从事,比如说建安七子之中的应玚就曾经担任过平原侯庶子这个官职。
庶子之上便是家丞,家丞和县丞对应,相当于是县侯的管家,目前这个位置暂时空缺,在程立和徐福谈及他未来目标的时候,便听徐福说及了此事。
“陆夫人也想要这个位置,不过乔侯似乎更属意给她谒者的身份,因她在言辞得体方面远胜于我,实可称之为出类拔萃,故而乔侯觉得她可执掌县国外交之权柄。”
这也是县国对外形象的展现。
按理来说,以陆苑并不愿意告知身家背景的情况下,是不该将这个位置给她的。
但乔琰觉得,既然她在往洛阳一行后依然选择跟从,那么打从她前来乐平的时候开始,她原本是什么人也就并不那么重要了,总归是个可用之才。
像陆苑这种饱读诗书,在言谈间让人颇觉谈笑有度的,不用来当外交官实在是可惜了。
“不过最有意思的还是治书这个位置。”徐福说到这里就笑了出来。
程立当时在县衙并没有看到,在县侯府邸之中,乔琰问临时居住在此处的蔡琰要不要来试试担任这个位置的场面,着实很有喜感。
十岁的孩子问七岁的那个,你要不要来给我当掌管文书的官员,但凡换上两个人,这就难免有些像是什么过家家酒的游戏。
偏偏在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寻常孩童的时候,简直是一个敢问一个敢答。
蔡琰也并非是随便做出的决断,她年纪虽小却实在可称得上是早熟。
在她成长过程中所经历的颠沛流离更是促成了她对当前处境的判断。
父亲在此番洛阳一行中多少有些言语失当,很难说会不会再一次埋下祸根,先前得罪的那些人,也未必就会因为时日过去而放弃对他的敌视。
这不是父亲在书法和经学上的造诣可以抹平的东西。
先前在她们父女三人依托于泰山羊氏的时候,姐姐嫁给了羊氏的子弟,这在外人看来似乎是一出良配结合,可实际上呢?
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