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性命了!
好在在此等紧绷的心情中,他倒是还未忘记观察周遭,也就未曾错过一旁树上他提前做好的标记,知道这已到了他们的反击之处。
他回身朝着身后望去。
在这伏倒起身的动作里,他与典韦之间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近,甚至好像能让他看清对方脸上的杀气,这很难不让他握住缰绳的手心沁出了一层冷汗。
胜败在此一举!
他拧身回头,策马按照记住的坑洞之间路径踏了过去。
典韦不疑有他,也跟了上去。
方才梁仲宁回身之间,典韦看到的只是对方难以遏制的几分恐惧,又哪里会想到,这黄巾渠帅此时孤家寡人的逃亡姿态,竟然只是一个诱饵。
而那些先前负责挖掘坑洞的人,虽没有挖掘出通往坞堡之下地道的本事,但只是需要将这些陷阱挖掘得又深又宽,却显然没什么问题。
这些人里有耕种好手,也有打猎为生之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乔琰给他们安排的活计还得算是对了门路。
于是此刻这挖出的坑便迎来了它们正式的体验者。
典韦只顾着前方奔逃的梁仲宁,一时之间难免疏忽脚下。
何况这条路在他此前被田氏请来协助之时走过。
他记得此地虽有那么一小片林子,却实在堪称道路平顺。
然而他跟着梁仲宁的行路轨迹,运气不错地避开了前两处坑洞,却到底没能躲过第三处。
正在他伸手去拽那匹瘸腿马的马尾之时,这马儿忽然腾跃而起,躲开了他的手。
他当即收势不及前倾而去。
若是前方是平地倒也罢了,偏偏——
那是个足可以容纳他横扑而入的坑洞。
夜色里,一声异常沉闷的声响传了出来。
正是典韦摔进了足有两丈有余深度的坑洞发出的动静。
在本就是疾跑的状态下,他更是顺着惯性一头撞在了坑洞的内壁上。
还没等他缓过神来,十数个装满沙土的袋子已朝着他砸了下来。
这个深度的土坑本就很难让他一跃而出,更何况是一堆重物朝着他砸了下来。
这沙土袋上又旋即有别的重量压了上来。
像是有人看沙土袋不够,干脆用自身的重量压了过来。
饶是典韦有力能扛鼎的气力,在此等不利于发力的状态下也着实难以使上劲来,反而因为这些个重量压在身上,只感觉到一阵胸闷。
他更是听到,那土坑之外分明传来了一阵兵器交锋之声。
“欺人太甚!”典韦含怒出声,双臂上撑试图支撑起这重量,却只觉上头又压了两个人的重量。
这或许能用技不如人来解释,也的确是他在即将成功解决黄巾贼寇的胜利当前少了谨慎,可这压根不给他正面交锋机会的压制,实在让人憋屈!
他就算看不到外间的情况,也能猜得出,此刻中计的绝不止他一人,他领来的那些人,必然也已经落入了黄巾贼的陷阱之中。
而从压在他上头的沙袋和人都没被搬开的情况,他也能猜到,此时还是黄巾贼占据了上风。
怕还是一边倒的那种。
否则早该有人来试图将他救出,靠着他的勇武之力来打开局面。
事实上也跟典韦所猜测的差不多。
这林中的坑洞只是用来坑他的,陷阱却不止这一种。
先前被他驱赶四散的黄巾兵卒,在散入林间后又很快聚拢成了队伍。
随着他们的动作,黢黑夜色里,一道道形同绊马索的长绳被拉拽了起来,还有二十来个并未与梁仲宁一道前往坞堡的兵卒早早爬到了树上,身上各自带着一袋泥土。
几乎正在典韦落入坑中的同一时间,树上的扬沙和地上的绊人长绳都一齐发了动,目标正是那些跟在典韦后头的人。
摔倒的摔倒,迷眼的迷眼。
下一刻,刀剑枪戟又从四周袭来。
换成是濮阳城中的正规守军在这个被埋伏的位置上,只怕都难以当即反应过来应战,更何况是据险而守尚可,真在平地作战就欠缺配合的坞堡卫队。
更让他们难免慌乱的是,作为领头“大将”的典韦在此时已然掉入了敌方陷阱生死不知。
偏偏梁仲宁这会儿也有些急智,当即高喊了一句“典韦已死”。
典韦气得够呛,奈何声音被层层阻隔,压根无法成功传出去。
而那砍杀之声并未过多久便平息了下去。
到底是哪一方取得了胜利,可说是不言而喻。
等到乔琰来到这林中的时候,梁仲宁显然已经很好地执行了她所说的“不能放走任何一个坞堡追兵”的指令。
这些人死的死伤的伤,只要是还有口气在的,别管是不是伤到没有了行动能力,都被他给捆了起来。
尤其是典韦。
梁仲宁带着的绳索不少,乔琰问过他携带这些的用意,这人倒也坦诚,回说自己是为了获胜之后搬运粮食方便,现在却正好在捆人的时候派上了用场。
她先前远望便觉魁梧威风的壮汉,先是被重压压晕了过去,又被裹缠上了不知多少道绳索,看起来活像是一捆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