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复体能训练后的头几天,温随果然出现了肌肉酸痛,不过这点小事影响不了他,该怎么练还怎么练。
席舟教的放松法他也有照做,就这样坚持过来等身体适应,状态确实可见的越来越好。
也是体能提升的原因,这周后两天的空拉弓比最开始明显要得心应手。
但席舟只是给他增加了少量配重,仍然没提重新带箭练习的事。
周六席舟忙于上课,温随自己练了两个小时,体能一小时,徒手十分钟,空拉弓三十次,次次准星对黄心都没有偏差。
温随觉得自己应当可以了。
他决定挑战一下。
从器材室取来十支箭,温随注意过时间,临近下课,他没回刚才的教室,转而去到外场。
这把弓配重尚轻,温随按席舟讲的理论估算距离,选择在草靶十米外起射。
这距离可谓相当近了,温随站在靶前看,都觉得有如儿戏。
这次肯定能成功。
搭上一支箭,后面就是已经重复无数遍的举弓、开弓、靠弦……瞄准。
准星里,黄心。
准星外,箭尖。
连成一线,短短三秒被拆解延长一一撒放!
箭离弦,穿过草靶右下方稀薄的一点边缘,落在后面的草地上。
暂留动作后,温随眼神仅仅在那位置停了一瞬,便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搭第二支箭。
“看矢落处,意在验法,不在幸中。”
心里默念最近读到的这句话,温随冷静反思,第一支箭偏右下,应当是最近一直空拉弓,对带箭的手感有些陌生,撒放时手指不够果断,带了一下弦导致的。
才第一支箭而已,后面还有九支箭,他会修正这个错误。
温随完全没有沮丧,反而越挫越勇,后几次动作比起初时愈发清晰流畅。
可是,从第二支到第九支箭,最好成绩仅为一支蓝环。
到第十箭时,搭箭开弓,持续发力,温随终于是没有再射出去了。
他放下弓走到靶前,取下靶面的五支箭,又从附近地上捡起四支,一起插回箭壶。
撤围网,收靶纸,下弦整理器材……
席舟在场边回廊后看温随平静地做着这些事,在他发现自己前,又悄悄离开。
第二天白天温随一如往常地进行体能和空拉弓训练。
晚课时间他通常都看书,今天却在他们都开始上课后,再次独自来到外场。
走廊灯打开着,两个教室窗户照亮东边一角,温随拿着一弓一箭,从明亮处走向黑暗处。
靶子黄心若隐若现,其余外环轮廓已经看不清。
温随注视目标,像是要将它彻底印入脑海,其余什么都再进不了他的视野。
箭支水平时,他闭上眼,噌地一声箭离弦而去,没入靶心。
温随不用睁眼,都能猜到是什么结果。
他对自己的一切心中有数,这次确实射中了……
看弓箭,看靶子,努力瞄准,怎么都不中。
不看弓不看箭,权当自己是个瞎子,反而却中了。
席舟说,就算高度近视也能成为射箭冠军,那是绝对实力,是心眼合一。
莫非他也如此?
可温随这样想着,脸上平静的神色却再维持不住,他走向那支没入黄心的箭,刚走几步,忽然全身脱力般半蹲下来。
仿佛一尊沉默的雕塑,把脸埋在膝盖,任由夜风吹过脊背,一动不动。
他不是心眼合一,他只是提前对准了,记住了,这么近又怎么可能射不中?
温随终于认清这个残酷的事实。
他真的“瞄不准”了。
原来最初的那次脱靶,才是一个开始,根本就没有什么弓的影响,那些幻觉也绝不是来源于它。
其实从始至终,都是他自己——是他自己没能克服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