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芷自暗室扶出,伸手虚扶了她。 步子虽虚浮酸痛,可鼻尖血腥之气却刺激了许芷。沈明豁出性命来救她,她不可再拖他后腿。狠晃了两下脑袋,将昏沉不安一并晃走,许芷坚定道:“能。” 行至尸体边时,许芷见那和尚胸前插着一枚匕首,伸手拔了,塞到满面讶然的沈明手中,叫他拿好防身,以防万一。 乌云遮蔽月色,加之崇善寺未点灯,屋外漆黑,倒是便于他们隐匿踪迹,一路竟再没遭遇旁人。 许芷紧紧牵着沈明,二人沿着墙根走至偏门,偏门处只落了锁,仍是无人把守。 许芷抬眼见木门不高,且上方留的空隙不小,抬脚便要翻。可木门四周布满青荇,她试了两次都打滑,暗骂了一句,退后要去寻有无旁的出路。 “许小姐,来不及了。” 沈明见状伸手拦了许芷,而后不等许芷反应,便蹲下抬起许芷一脚放至他的肩头:“踩稳些,许小姐。” 知别无他法,许芷扶着门锁,双脚踩上沈明肩头。感觉到身下人有些微颤,许芷心疼,却只能绷直双腿,尽量快些触及门梁,好让他少受些罪。 好容易扒上了门梁,许芷借着沈明起身时双手一撑,翻身在门上坐稳,将手伸给沈明。 沈明正要伸手,却听远处有人大喝,他回身,正见窄巷尽头出现几个僧人,其中忽然跳出一个幼童,大叫:“就是他!” 是自能,沈明默叹,方才那下给的还是轻了些。 “许小姐,这门不算高,小姐跳过去后便顺着官道一直向城门跑,许家人该来了。” 沈明开口,面上却极为平静,许是他进庙前便存了赴死的决心,此刻竟并不慌乱。 “少说胡话!”许芷手疾眼快抓住他虚护着她的双手,“要走一起走,你来救我我却弃你不顾,岂非禽兽所为!” 许芷态度强硬,攥住沈明的双手更是用力。知她不会轻易放弃,沈明便也不再耽搁,借着许芷的力道翻过了木门。 二人勉强落地,而后不顾身后人追杀之声,互相搀着连滚带爬向山下跑。 可沈明同许芷不过是十岁出头的孩童,饶是二人再拼命,也快不过那些武艺傍身的僧人,二人只跑出几里地,僧人便追了上来。 许芷上气不接下气,听脚步声近了,心下焦急,扭头看了眼身旁少年,这一眼却让她有些发愣。 沈明分明笑着,面色却难掩悲伤,他在心中早已将因许小姐落下荷包而窃喜的自己千刀万剐,甚至那求来的护身符他都想一并毁掉,凌烈冬日,许小姐如暖阳般出现,惜他护他,他原先是想探其因何,现在想来却统统不重要了,如此良善之人该好好活在这世上,他虽如蝼蚁,可若今日能护得许小姐,想来也算功德一件。 “许小姐,多谢。” 说罢,沈明将许芷推向前,定步回身,自靴中掏出方才许芷递给他的匕首放于胸前,深吸口气,而后怒道:“那位要的东西在我身上!” 闻言,不仅追击的僧人一愣,便连许芷也是惊讶万分。 “许小姐快走,我自有办法脱身。” 见许芷愣神,沈明压着急切,回身小声说道。 许芷却有些想笑,上一世沈明也说了这话,回头便将自己一把火烧没了,现今他年纪这么小,骗人的话却也能张口就来。 她拔下方才磨得锋利的银簪捏在手中,道:“沈明,我还是那句话,你来救我,我绝不弃你。” 说话间,那些僧人便已近了身前。 见两人已不再逃,几个僧人也停了步子,一人缓缓靠近,问道:“在你身上?” 沈明点头道:“是,也不是,若今日我身死,它便能在别处。” 他当然不会傻到以为靠一把匕首便可与其匹敌,思空急寻慧念,想来是那人知晓要事,或是藏了要物,方才进慧念住处时里面不过几样桌案都被彻底翻过,便不难知道,值得整座寺庙大动干戈的,便是慧念藏走的物件。 至于具体为何物,沈明不知,可他赌这些僧人也不知,若是任何关乎阖庙命脉的物件都叫所有弟子掌握了,那还谈何要物。 方才开口的和尚见沈明虚张声势,抬棍便要动手,却被一旁的师兄拦下。 他不敢草率断定沈明所言非实,试探道:“慧念师太亲手给你的?若你说出是何物,我可考虑放你一条生路。” 许芷突然福至心灵,侧身于沈明后颈处,小声开口:“账本。” 与沈明所想不谋而合,徐记私酿价不贱,单凭单费不见得够用,思空常去白日买醉,想来手头银钱不缺,若同香火钱联系上,便极为可能是崇善寺的账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