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机会。于是我们把御前告状的台本粗略地拟定了一番,包括语气、表情以及哪里需要卖惨、哪里需要避讳…… 我才明白,名利场上每一句话和每一个举动,都是多方因素综合考量下的利益最大化。 谢乾灵居然就是在这种地方长大的。 - 夜半子初,碧环依旧未归。 我求着裴颂派人沿路去找。得到谢乾灵的允许后,阿谯也加入了找人大军。 我也想加入,却被裴颂和周从安两个人拦了下来,只好留在船舱等消息,等到煎熬的一刻钟过去后,有人跌跌撞撞地回禀说,人没出事,就是在路上停下来哭。 这话却给我一种不好的预感。碧环没出事……但玉芝和曹四可能出事了。 - 碧环被发现的时候,正站在潮水拍岸的江边,迎着江风泪流满面。那位给他带路的小卒手足无措地站在她身后。夜色苍茫,大雾横江,渺小的身影嵌在天地间。 “碧环姑娘——碧环姑娘——”周边隐约有人叫唤。 小卒立马叫起来:“这儿呢这儿呢!” 所有人都以为碧环下一刻就要投江,但她只是抹了一把眼泪,从芦苇丛中走出来,对着找她的人行了一个礼,“对不住,添麻烦了。” 回去的路上没人敢靠近碧环,除了阿谯。 阿谯想和她说话,却不知如何开口。反倒是在许久的沉默后,碧环先开口了。 “你知道吗?当时所有人都在甲板上,甲板下面灌了水,把玉芝妹妹和曹大哥溺死了。我问为什么不把货舱的门打开,孟师爷竟然说,忘了。” 一句“忘了”轻飘飘落在两人的心海,却激起千层涟漪。 “你说我们这些为奴为婢的,是不是在他们眼里都不算个人啊……当然了郡主除外。好像我们就是个指哪打哪的傀儡,不用养不用护就能一直使唤下去,真出了事也无关紧要,反正能干的还有的是。活这一辈子,图什么哪……” “反正我图的是报恩,报四殿下当年在战乱中救我一命的恩。”阿谯回答。 “我以前图的是家人平安。”碧环道,“现在不在太妃眼皮子底下了,我才算有点自由,能问一问自己图什么……可这世上大多数像我们一样的人,根本就不会想到‘图什么’这个问题吧。” 阿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因为这不是一件靠乐观就能看开的事。他们都知道,他们也身在奴籍,也可能被“忘了”。 其实林林总总一大队人,只有阿谯和碧环算得上同类。 - 关于遗体问题,碧环也有问过孟韬。孟韬说直接丢进江里了,毕竟留在船上无从处理。 然后“碧环姑娘找回来了”的消息在使团里传开,众人松了一口气说“那就好”,玉芝和曹四的死没有掀起任何波澜。我想到玉芝是被父母变卖为奴的,可以认为没有亲人,曹四则在剑南有个夫人。 若一定要说有什么变化,最多,也不过是剑南民间多了一个寡妇,汉水深处多了两个孤魂。 - 次日,两支队伍会合在最近的驿站,重新置办了马匹和舆车。驿站寻常迎来送往的都是只身赴任或者最多带个妻儿的官员,像我们这么三支庞大的队伍同时出现,驿吏哭丧着脸的样子像是下一刻就要掉脑袋了。由于一个驿站凑不齐巨量的物资,谢乾灵的幕僚不得不轮流骑马,我和齐雁玉不得不同乘一车。 “永承哥哥的伤怎么样了?”齐雁玉不能自己去看谢乾灵,就在行车路上偷偷问我。 我茫然摇头,“我没看。” “那你帮我问问去呗,就说你关心他。” “……”我掀开帘子跟碧环吩咐的时候,决定换一种不那么自降身份的办法,那就是让碧环去问阿谯。 得到的回答是:“殿下的伤啊?本来就不重的。碧环姑娘你别误会,你也跟郡主解释下叫她别误会,殿下当时保护齐姑娘只是出于道义,他只是觉得自己皮糙肉厚,比一个弱女子更经得起肌肤之痛而已。”转述的时候我不得不隐去了后半段。 - “怎么不走了?” “雪太大,走不了。”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有声音隐隐传来,我恍惚撑开眼皮。 我本就睡不着,方才只是闭目养神,睁眼后视野很快清晰起来。车内昏暗温暖,齐雁玉还坐在边上发呆,而掀开布帘…… 我忍不住啊了一声。 该怎么形容这种景色呢?空中撒盐差可拟。未若柳絮因风起。 我激动至极,脑袋探出窗外。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