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老祖宗,是因为祖奶奶与你是堪比亲姐妹一样的关系,可说实话,我能有如今,一来,靠的是当年二爷在所有人面前,扶起我来,带我进了府里,二来是我自己,我步步为营,我哪怕是砍头都不怕,一步步冒着泼天的风险,好不容易做到了如今府台的位置,祖奶奶,你觉得我应该冒着对不起谢二爷的良心谴责,帮你糊着那四十来岁都像是没断奶一样的大老爷?”
“我太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了,我在军营里差不多都探听清楚了。”顾媻干脆利落地说,“当年老祖宗您夫君去世,临走前大老爷还太小,所以将整个侯府交给了亲弟弟,也就是现在的老侯爷。”
“您扪心自问,如今的侯府有多少产业都是如今的老侯爷打拼来的?他对不对得起您夫君?值不值得做这个位置?”顾媻冷声道,“倒是您儿子,那位看似憨厚老实,实则蛇蝎心肠的大老爷,年少时嫉妒二房世子之才华出众,又嫉恨世子之位不属于自己,然后下毒把人害的在床上硬是生生躺了十几年!”
“这十几年,你猜猜,世子爷是怎么过的?”
“他是如何痛苦的快要死去,却又不能死,他活着,却
又不像是活着,他半死不活,就因为这个位置。”
“世子爷甚至埋怨老侯爷当年要了这个位置,甚至想要在老侯爷死后,把这个位置还给你们,也不给谢尘,对谢尘毫无怜悯,谢尘是如何长大的你们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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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小就不知道从谁那儿听说,这侯府的位置原本就该属于大房,于是他痛苦,觉得惭愧又羞愧,一边压抑自己天生的才华能力,一边被父母冷眼相待,父母各有各自的痛苦,但到了孩子这里便是加倍的。”
“老祖宗,你也算是看着谢尘长大的,他从前什么个鬼样子你不是不知道,是我鼓励他让他争取世子之位的,这本来就该属于他!目前这个位置是老侯爷的,老侯爷想传给谁就传给谁,传给他也能保侯府一家平安,这哪里不好?”
顾媻说道这里,发现老祖宗已经没在听了。
老祖宗眼神涣散,盯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但顾媻可以肯定,绝对不是在想如今还在为侯府拼搏的谢二在外面受没受苦……
一个家族,所有人都跟寄生虫似的,享受着老侯爷带来的功勋好处,享受着小辈出去以命搏杀还来的前程,最后觉得理所当然?觉得,给出去的东西,要回来也是理所当然?
放他妈的什么狗屁?当初给的时候可没说什么要换回来的事情,觉得不公平就去问当初前任老侯爷为什么不把爵位留下来!
顾媻不说话了,在这里问不出来也无所谓,他想了想,淡淡说:“老祖宗你不说也无所谓,我的人已经去查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一定保侯府不倒,不是单保你一个大房。”
老祖宗笑了笑,忽地又看向顾时惜,说:“你真像她,我姐姐……我姐姐也这样骂我,先夸夸我哄哄我,哄不过就威逼利诱,但……她待我真心……”
顾媻有些不耐烦,他只想问老侯爷发生了什么,而不是现在来听老祖宗和自己祖奶奶的八卦,这两个姐妹的八卦若是放在平时,顾媻肯定很乐意腾出一下午,再搬个凳子,找点儿花生瓜子小点心,让厨房做一壶橙汁儿,美美喝一壶。
现在……
“我只想听到底发生了什么。”
少年冷淡。
老祖宗依旧我行我素地说着从前:“姐姐待我真心,我何尝不是呢?她说我钻钱眼儿里去了,才会眼高于顶,什么人都瞧不上,不像她,这辈子只求一颗真心。”
“她倒是碰见了一颗真心,可人心易变,哪能事事如意?”老祖宗伤心地说着只有她记得的故事,“你祖上的青州牧,当年的的确确是个风华正茂的如意郎君,多少闺阁少女爱慕不已,偏偏就只喜欢我姐姐,非我姐姐不娶。”
“十里红妆、千里远嫁,青州牧和我姐姐也传出不少的佳话,羡煞旁人,可是后来……后来青州牧妻妾成群,我早说过,人心不古,只有把钱财攥手心里才是正理,我才不要什么真心,我只要荣华富贵,做一辈子的大奶奶,一辈子的人上人,所有人都毕恭毕敬的待我,那我便满足了。”
“姐姐说我市侩,无真
心怎么能长远,我说姐姐愚笨,无钱财怎防后生无忧?”
“到头来,她早早的没了,被青州牧伤透了心,死得早早的,连我儿子都没见到。”
“我如今也要死了,被儿子气死,现在想来,姐姐没见过我儿子,倒是好事,免得到了下头,她还要揶揄我一句‘溺子如杀子,我早说过呢’。”
“若是……若是能够重来,我真是不想嫁人了,我好累啊姐姐……你也别嫁人了,你死那么早,我想见见你,都见不到,你坟包都不在附近,祭奠都去不了,我们都别嫁人好了,当老姑娘,家里又不是养不起……”
“我的儿……顾时惜,你想抓就抓吧,我不管了……真的不管了,我也管不起,我想我还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