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这些人去往桑海所行路线,是城与城之间的主干驰道,不光只有他们,还有许多过往客商,贩夫走卒,引车贩浆的百姓,更有有其他马车经过,实属正常。 而这些人遇到成队编制的铁甲骑兵,虽心中敬畏害怕,但并没有慌乱逃离,是因为那高高竖起的大秦旗帜。 地面突然震颤,紫女坐在车厢内,猛然睁开双眼。 “是秦军的铁骑。” 一道沙哑嗓音,从前室处传来。 紫女侧耳聆听,神色古怪,这种声势,不像是小规模出动? “是秦国的哪一支骑兵?” “看旗帜,应该是“龙虎骑兵”。” 听到这个名字,她微微蹙眉,“麟儿,先靠边停车,看对方统领是谁。” 龙虎骑兵。 流沙早有记录归档,身为嬴政身边御卫军,数量不多,但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在这里能遇到他们,恐怕必有大事发生。 就在紫女思绪繁多之际,前面乌压压一片骑兵,犹如惊涛拍岸,带着铁叶子的摩擦声,由远而近来。 紫女透过窗口缝隙,向外观望,看了眼旗招子,确实是“驾前龙虎”。 不过这队形队列,不像是有作战任务,像是……像是正在护送某种重要东西,或者重要人物之类的。 很快,她就看到了被簇拥在中间的两驾马车。 其中行驶在最前面的,是一驾四御! 紫女暗道一声,果然。 这护送人物,绝对是一位天横贵胄,说不定还是一位公子,她觉得有必要把这则消息通知给流沙,至于做决定,那是卫庄…… 下一刻,紫女心湖瞬间波澜起伏。 后面那辆马车,一个头发灰白身穿雪白长袍的人,正姿态慵懒翻看手握书卷。 麟儿所幻化的中年车夫,同样也有注意到。 是他! 计余。 眼皮子止不住在打颤,就连那中年男人模样,差一点就崩溃,难以维持。 察觉到异样,计余转过头望向停在路边马车,里面有人正在窥探。 无需刻意,也无所谓,这点事情,就不作那演化小天地的举动了。 随着车辆行走,撇之在后。 他把目光收回,就听月儿说道:“马车里那个人的气息,其实还蛮强的,车夫似乎也是位好手。” 计余把手中书卷放下,略显意外道:“可以啊丫头,这望气功夫,算你入门了。” 月儿撇撇嘴,“父亲就不好奇是谁?万一对方图谋不轨……” 计余笑眯起眼道:“人之好坏与事之对错,两者不可混为一谈,他们是不是别有用心不清楚,反正只要没动手,就不算触及底线,再说了,有什么事交给扶苏,我浪费时间费那个心神干什么吗?” 月儿感慨道:“天下道理,教人为难,就像既说人做人留一线,能饶人处且饶人,又教我们斩草除根不留后患,以免反受其害,反正各有各的理由。 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一切随心所欲,今天不揍你,因为今天不想揍你……” 计余愣了一下,这种说辞,还是第一次听到,你还别说,感觉还真有那么点歪理。 不愧是自家闺女,心念如飞雀翩跹,习惯性想常人所不能想。 其实到计余这种境界,权利,地位和财宝,都可算是唾手可得了。 但绝对不能太过看重,过犹不及,会成为名副其实的身外物,贪心不足反成累赘。 他求的就是身心通透,类似一种天人合一的大自在。 说得不好听一点,可能就是境界太高的原因。 反正究其根本,和月儿所说,本质上是殊途同归,差不多就是一个意思。 “父亲觉得我说的对不对呀?”见计余没有回应,月儿眨了眨眼睛,问道。 计余无奈,只好打了个马虎眼,“这个父亲也不知道,也许、可能、大概是对的吧!?强者的善意,是一场温柔的春风。” 月儿掩嘴偷笑,银铃声从手指缝中漏出。 随着他们消失在视野尽头,紫女依旧没有缓过神,心湖从最开始的波澜起伏,到惊涛澎湃,神色恍惚,恋恋不舍,又释然一笑,最后静如平镜。 “是他吧。” 对方转头的那一刻,虽然十几年时光荏苒,模样有所改变,但那眼神,和眉宇间若散发出的气质,无不是在告诉她,就是自己心心念念,求而不得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