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4 / 4)

嫁出去,我就被二娘打死了怎么办。”林三娘脸上有种触目惊心的绝望,与她年轻稚嫩的脸庞格格不入,她扯了扯嘴角,“其实死了也好。”

“你胡说什么,什么死不死的,小孩家家不要胡说。”白姨娘抖着手擦林三娘面上眼泪,却是越擦越多,她声音慌得厉害,“你别胡思乱想,不会的,她们不敢,她们怎么敢!”

“不敢?”林三娘的神情变得很奇怪,像是恐惧又像是嘲讽,“二弟死了,六妹死了,她们还不是神气活现地活着。”

白姨娘霎时遍体冰凉,脸色惨白得像个死人:“只要你听话,听话就好了,二娘性子暴烈,你千万不要触她霉头,阿姨知道你在二娘手底下难熬,你忍忍,再忍两年就能熬出头了。是阿姨没用,阿姨对不起你,让你托生在我肚子里,你为什么要托生在我这个没用的肚子里,你要是托生在长房那几个姨娘肚子里多好,四娘多神气啊。我就不该当姨娘的,我对不起你……”

白姨娘越说越乱,眼泪越流越凶,直至泣不成声。

“才不是,”林三娘抱住哭到抽搐的白姨娘,“这个姨娘不是阿姨要当的,是夫人逼你当的,她自己被父亲厌恶,就想用你留住父亲,抬举了你,又嫉妒你折磨你,都是她,都是她害你!总有一天我……”剩下的话被白姨娘的手堵在嘴巴里,“不许说,想都不许想!”白姨娘真的怕极了,怕到全身每一根骨头都在颤抖,惟恐被小耿氏听去,害了女儿。

“阿茵,你乖,你听话,别跟二娘作对,这十几年你都熬下来了,不差这一两年了。你父亲是个不管事的,咱们娘俩的命,你的婚事都捏在夫人手里,绝对不能得罪她们母女,你知道吗?阿姨求你了,你听阿姨的话,不要犯犟。” 白姨娘近乎卑微地哀求,穷尽她所有的见识,她只能想到逆来顺受这个办法保护女儿。

林三娘痛苦闭上眼,为什么,她的父亲会是这样凉薄无情的人?都说大伯父荒唐,可大伯父从不漠视庶出子女也不许别人怠慢。林四娘刚管家那会儿,厨房的陈婆子仗着祖母的势刁难四娘,大伯父知道后,捆了陈婆子当着阖府下人的面打板子。

“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这就是欺负我家四娘的下场,老子的种,你们也敢欺负,想死老子送你们上路。”

她至今都记得那一幕,大伯父翘着二郎腿靠着太师椅,明明吊儿郎当却像座大山一样巍峨可靠。

祖母气得半死又如何,之后无人再敢刁难四娘,因为他们怕被大伯父打个半死再卖出去。所以,虽为庶女,林四娘堂堂正正地活着。而她那个所谓勤奋好学的父亲,活着跟死了一样,于是她也活着跟死了一样。

如果大伯父是我的父亲该多好,我也能活得像个人。

白姨娘堵着林三娘嘴巴的手不知何时移开,听着女儿不知不觉说出口的心声,她霎时心如刀绞,痛到几乎窒息:“再忍忍,你再忍忍,你好好孝顺侯夫人和夫人,看在你孝顺的份上,她们会给你找一个好人家,你的好日子就来了,就能抬头挺胸做人。”

这些年,她当牛做马伺候小耿氏,不就是为了女儿有一个好归宿,为此,她一个正眼都不敢多看林叔政。林叔政是个凉薄无能的,当年雪姨娘那般得宠,膝下还有庶长子二郎和七娘。可结果呢,二郎死得不明不白,雪姨娘被小耿氏划花了脸,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七娘活成了木头人。而曾经把她们当成心肝肉一样疼的林叔政在雪姨娘毁容之后,对母女俩不闻不问,任由她们被小耿氏作践。从雪姨娘身上,她就知道与其讨好林叔政还不如讨好小耿氏。

继续像条狗一样讨好她们,换一门好亲事?

林三娘眼神中不见丝毫希冀,只有迷惘,可万一是门坏亲事呢,那她这十几年摇尾乞怜就是为了从狼窝逃进虎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