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让她们租种农家无力耕种的土地,如此一来,荒地的问题解决了,人力的问题也解决了。”隋玉说出最终的目的。
宣平帝沉吟一声,他朝大司农看去,问:“大司农觉得如何?”
“是个好法子。”
“明日朝议你提出来,在朝堂上议一议。”宣平帝说。
隋玉浑身一松,松懈下来,她这才发觉背上出了一背的汗。
“寡人记得你是罪奴出身?曾为营妓?”宣平帝乍然问一句。
隋玉立即绷紧了皮,她点头应是。
“为营妓鸣不平?”宣平帝沉声问。
“没有。”隋玉竭力冷静下来,她解释说:“恕草民自满自得一次,我曾入过妓营,后又从商,侥幸得到棉种,如今又走进皇宫,算得上是涅槃重生。故而我想着营妓关在妓营里做一个妓子是一种宂糜,放她们出来,最差是嫁个男人生个孩子,全家种地能为朝廷交税,若是有智慧有机遇如草民一样,那是朝廷之幸。”
宣平帝笑了,她能引进棉种,算得上是朝廷之幸。
赵西平为隋玉捏把汗,他恍惚又看见十几年前站在妓营外的姑娘,那时她为一句“律法不公”狼狈求饶。十几年过去了,这个念头竟然还没磨灭,甚至是她这么些年从未提起一字,他也没看出她一直介怀往事。
她磨平了棱角,憋着一口气救人于水火,也在救受困的自己。
隋良心里落的有疤,赵西平知道,隋玉心里落了疤,除了她自己,没人知道。
赵西平有些无力。
“河西四郡能放营妓出去成家,但仅仅指望她们无法解决种棉花的难题,赵千户有没有什么想法?”宣平帝随口问,“还有关内,关内少营妓,百姓手上也无荒地,种棉和种粮的问题又如何平衡?”
话音未落,宣平帝见隋玉欲言又止,他心里笑了一声,今儿还真来了个女谏官不成?!
“陛下本就宣了您和赵千户一起进殿说话,至于您家小子,奴才安排个人带他转一转。”太监说。
隋玉给隋良使个眼色,说:“你跟上盯着你外甥,免得他离了我们哭闹。”
隋良应好。
一家四口穿戴整齐,隋玉和赵西平各抱三卷竹简,他们跟着太监离开驿站。这趟进城走的不再是宣平门,而是从西侧的安门进去,进去没多远就看见了内城的城墙。
隋玉之前得了女使的训导,她没敢抬头乱看,跟在太监身后沿着长长的宫道一直走,余光能瞥见往来的太监和宫女。待气氛越发凝重时,来了两个太监领走了隋良和小崽。
隋玉和赵西平跟着太监拾阶而上,通传后,二人走进宣室殿。
殿内还有其他人,隋玉和赵西平进门先给皇上行拜礼,之后又对跪坐在榻前的不知名大臣遥遥一拜,二人站定,目光微微上移。
“赐坐。”坐在上首的宣平帝说。
太监搬来矮榻,隋玉和赵西平跪坐下去,竹简呈放在面前的矮榻上,就着这个机会,她快速扫一眼,在对面看见了耿中丞。
“玉掌柜?年纪尚轻啊,寡人听闻你在六年前就带着商队在关内关外行走了?”
“是,敦煌来往的商队多,看多了,我就心动了,也想出关去寻宝。”隋玉答。
“还真让你寻着了,耿中丞说棉花种子是你在一个和尚手里得来的?仔细说说。”坐在宣平帝下首的大司农开口。
隋玉择去隋文安的身份,将大宛之行遇到从身毒国回来的和尚一事仔细交代一遍,跟着,不等他们再问,她又交代她种棉花的过程。
“为什么会想到做泥坯、罩油布育种育苗?也是和尚教你的?”大司农问。
“非也,是我听和尚说身毒国气候湿热,我就想着棉花种植需要高温,而敦煌的冬季太长,为了让它能发芽,我想出用油布造出高温的法子。我们商队外出,夜里睡觉的时候会搭帐篷,帐篷是用骆驼皮缝制的,骆驼皮能隔绝风,睡上一夜,帐篷里比外面暖和多了,由此我就想到了油布。”隋玉解释,她递出矮榻上的竹简,说:“这上面记录着我从一开始尝试种棉花的所有思路和顾虑,包括棉种分批试种,二月一茬、三月一茬、四月一茬,不同温度下棉种发芽的天数以及开花结果的时间。”
太监接过竹简奉上去,宣平帝看了看,随手递给大司农,上面的记载很详细,就是他不擅长种庄稼也能看懂。
“你认为棉花能扩大范围种植吗?敦煌郡能种,武威郡能种吗?陇西郡和长安的水土也适合种棉花吗?”宣平帝问。
隋玉点头,“从敦煌到太原郡,我带着商队走过两次,关内的气候我有所了解,水土更是比关外肥沃,是适合种棉花的。除了极冷的地方、常年多雨的地方,以及盐碱地,旁的地方应该没多大问题。关于这些问题耿中丞也问过我,过后我将我的想法写在竹简上了。”
赵西平将面前矮榻上的三卷竹简递给太监,太监又弯腰奉上去。
殿内安静了许久,竹简展开又阖上的声音在大殿内时有响起。
隋玉暗暗吁口气,心里还悬着事,她有闲暇的功夫打量殿内的布置,却只是过眼不过心,她紧张地留意
着在座其他人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