绳索,晾晒着衣裳,所有的痕迹都显示着这里有人居住。
商队短暂地歇了歇,张顺和李武各带两人出去找下坡的路。
日近黄昏,放牧的牧民回来了,祖孙三代八个人,还领着五只凶恶的大狗,狗闻到陌生的气味,冲着正在下坡的商队狂吠。
“是干什么的?你们怎么走到这里来了?”中年男人问。
天色昏黄,隔得距离又不近,隋玉看不清他的长相,但听到汉话,她心里一喜。
“你们也是汉人啊?”她高声问。
祖孙三代,只有老头金大山是纯正的汉人。
“有二十来年没提起这个名字了。”老金坐在火边煮羊肉,问:“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从敦煌。”隋玉回答,“您是一直生活在这里?”
敦煌?老金默念一遍,很陌生,他继续问:“现在还是汉朝皇帝坐高台?”
隋玉点头,“您来到这里没再出去过?”
“出去做什么?我在这儿放牧挺好的。”
羊肉汤煮好了,老金让商队的人各拿各的碗来盛,他这里没多余的碗筷,能用的陶碗只有两个,其他的都是自己打磨的木碗。
隋玉喝口羊汤,好鲜。
“您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宋娴问。
“打仗的时候逃过来的。”老金毫不避讳,“逃进天山的时候是十五岁,今年是多少岁我也忘了,大概是有四十年了吧。”
“这里不是商队来往的通道?”隋玉紧跟着问。
“你说的我不太懂,不过我们一家在这片草场上生活,已经有十几年没见过外人了。”老金继续添水,又剁只马腿丢进去炖,他朝外面看一眼,二三十个男人守在外边,人太多了,对他一家来说是威胁,他开口试探:“明天就离开吧,往回走,这里没有路了。”
一个老妇人提着一囊羊奶进来,她微笑着倒给隋玉她们。
“多谢。”隋玉扶住她的手,说:“您也坐下吃点吧。”
老妇人摆手,放下奶囊又出去了。
借着火光,隋玉粗略地打量下木屋的环境,除了铺在粗木上的床铺,屋里只有一个火灶,木屋是用圆粗木搭成的,如扎篱笆一样,缝隙里漏风严重。冬天的时候,他们大概会用羊皮或是马皮在木墙上铺一层挡风。
生活环境简陋又艰苦,但这一家人显然很知足,日子也很快活。
隋玉想起在龟兹国的时候,买银器和陶器赠送的有陶碗和火炉,她喊甘大甘二拎一桶陶碗过来,路上颠碎了不少,完好无损的还有十五个。
这些陶碗,她拿来送给老金的妻子,娅丽奶奶。
娅丽奶奶领着她的儿媳妇在天明时找到隋玉,她们想买她的粗布和毛毯,还有商队做饭用的铁锅和陶釜。
“你们有马吗?你们可以用马跟我们换。”隋玉说。
老金的牧草上只有五匹马,是他翻过三座山跟另一个草场上的牧民换的,他们养马是为了骑马追鹰。
正说着,一只鹰俯冲而下,一眨眼的功夫,它抓走一只离群的小羊羔,老金的儿子追过去,苍鹰已经飞到半山腰,转瞬没进林子里。
老金脸色很不好,他跟隋玉说:“这座山上最开始没有鹰,后来不知道哪一年,一只鹰路过,就在那座山上安家了,第二年春天,又来了一只鹰,现在每隔两年,它们就下窝蛋,今年又孵出崽了。”
“鹰很聪明,它们会在猎物多的地方安家。”隋玉说。
话头又回到交易上,隋玉想要老金家的那匹半大马驹,愿意拿两个火炉、一个陶釜、一匹布和三张毛毯换。
老金同意,他喊他儿子又牵来一匹马,想用一匹马跟隋玉换个女人,留着给他孙子当媳妇。
隋玉一口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