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玉长舒一口气,她拢上衣裳,念叨着要冻死了,坐起来了又拉起衣襟,头埋进去看针孔有没有流血。
“疼死我了。”隋玉不敢乱动,她趴男人背上,喊隋良走在前面。
走出医馆,她趴在男人肩膀上,说:“一指长的针扎进肉里,差点给我戳个对穿,也不知道受没受内伤。”
赵西平故意颠她一下,听她提着嗓子叫,他心里舒坦了。
三人空着肚子回家已经快晌午,隋玉躺床上后,赵西平洗手去给她煮粥。至于他跟隋良,昨晚还剩了好多扁食,够他俩两天吃的。
饭煮好了,赵西平把隋玉喊醒,他摸着她的额头,说:“怎么还没退热?”
“哪有那么快。”隋玉身上没
劲,她坐床上,说:“你给我端来吃。”
饭刚端上,腊梅嫂子过来了,她不提昨天的事,说:“听说你病了,我来瞧瞧,感觉怎么样?”
“就是欠花钱了,没什么大事。”隋玉笑笑,“你吃饭了?”
腊梅嫂子见她还能开玩笑,想着应该就是犯急了,见赵西平像伺候娘娘一样端饭送到床上,她又说几句就不多待,留下两个鸡蛋就走了。
隋玉嘴巴犯苦,勉强喝半碗粥就不吃了。
“我要睡了,没事别喊我。”她交代。
“吃鸡蛋吗?我给你煮两个。”赵西平问。
“不吃,我就是想睡。”
她睡着了,赵西平半天没离家,不时进屋探探她的头,一直到天黑,他的手才比她的头热。
晚上隋玉吃两个饺子两个鸡蛋,离睡觉还早,她又喝一碗苦汤子,苦得舌头发麻。
赵西平见她精神了,他晚上睡个好觉。
然而第二天隋玉又蔫了,她又发起热,药碗刚端上,闻着味就哇哇吐。
“我这真像是怀孩子了。”隋玉漱口,她捏着鼻子将一碗药灌下肚,再说话都感觉不到舌头的存在,“不用带我去看大夫,扎针太冷了,我估计就是昨天受寒了,我再睡一觉。”
赵西平沉默地看着她,他接过碗给她掖好褥子,出门拿锹铲土来盖吐的酸水。
家里的羊饿得咩咩叫,猪崽子也在拱食槽,两头骆驼也关得不耐烦了,赵西平只得出门,他让隋良在家守着,他出门去放骆驼和猪羊。
出门一个时辰,猪羊吃饱了就回来。赵西平进屋先去看隋玉,她抱着隋良躬成一只虾,盖着狼皮还嫌冷。他不再听她的话,把人喊醒穿上衣裳又背去医馆。
扎完针回来,已经过了晌。
赵西平将人放床上,他沉默着出来炖药。
隋玉流放一路都没生病,身体绷得太紧,这下一病倒,整个人都颓了。她反反复复发热,每天被赵西平背去扎针,天黑退热了,天亮后又烧起来。
不过五日,隋玉瘦了一圈。
赵西平也越发沉默。
“咳咳咳——”隋玉捶着胸口出来,天天躺在床上要发霉了,她在屋里看天气好,披着狼皮出来晒太阳。
赵西平在炖药,整个院子都飘着苦味,隋玉闻到味就头疼,她换双鞋,说:“我去菜园转转。”
赵西平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交代说:“避着风,不舒服就回来。”
“好,当家的,这几天辛苦你了。”隋玉冲他笑。
“丑死了。”赵西平看她笑就恼,“不想笑就别笑,我又没叫辛苦。”
“谁说我不想笑了。”隋玉嘟囔,她拉开门,迎面一股风,她撇开脸咳一声。刚走出门,就看南边走来一个人,认出人,她捂嘴猛咳。
“玉妹妹。”找来的人是隋文安,他身上穿着一身新衣鞋,头发也打理干净了,只是太过消瘦,顶着这身空荡荡的衣裳像是偷来的。
隋玉抬手阻住他说话(),她退后两步回到门内⑥()⑥[(),当着隋文安的面关上门。
“怎么又回来了?”赵西平问。
“风太大,我还是不出门好了。”隋玉给门落上栓。
隋文安站在门外盯着紧闭的大门,站了好一会儿,见门始终没有打开的意向,他离开了。
出了军屯,隋文安站在往来熙熙的长街上发愣,一时之间觉得头脑发晕。他的亲人为什么总是连累无辜的人?他脱了奴籍又如何?他觉得自己罪孽深重,这一身血肉都是罪恶的。
天慢慢黑了,隋玉提着心摸摸额头,在男人担忧的眼神里,她笑着说:“没发热。”
赵西平挥开她的手,他伸手去探,又烫了,他拍她一巴掌,“我想打你的嘴。”
“唉……”隋玉抽了抽鼻子,“我什么时候能好啊?”
赵西平沉默,扎针越来越没用。
隋玉打发隋良出去,她抱着男人的腰,说:“我要是死了,你能帮我养着良哥儿吗?”
“不能。”赵西平给她裹上褥子,他先将隋良送到腊梅嫂子家,又回来带隋玉去看大夫。医馆都关门了,他连敲三家才敲开一家医馆的门,不出意外又是扎针。
这几天他带着隋玉走遍了城内的四家医馆,最初的那个大夫再摸上隋玉的脉时面色发沉。针扎上了,他出来跟赵西平说:“心病还得心药医,她想不开,病就好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