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妹子,不得了,你堂姐脱奴籍了。”腊梅嫂子急匆匆来,“你别忙了,你赶快去问问,你家是不是翻案了?你跟你兄弟可能也脱籍了。”
隋玉手里的筷子掉了,她顾不上捡,三步并两步走出灶房,激动地问:“可真?”
“不假,我回来听钱家吵得厉害,我去看热闹了,亲耳听隋灵说的。”
“我去问问……”隋玉快步出门,走出门她改为大步跑,她第一次觉得巷道太深,跑得她腿脚发软,喘得心口发慌。
钱家门外看热闹的人已经散了,还没走远的人看隋玉过来,她们又围上去。
“隋灵,我听说你脱奴籍了是不是?”隋玉进门就问,“我呢?”
同样得知消息的还有佟花儿L,她不顾外人的眼光,挺着肚子让老牛带她过来。她奋力挤进人群,枯黄的脸上满是亢
() 奋,然而下一瞬,她脸上的亢奋崩塌,眼里迸出浓重的恨意。
“只有我跟我哥。”隋灵躲在钱威身后,她不敢看隋玉,怕隋玉知道她从中作祟,她推脱道:“是胡大人觉得你跟我们的关系太远了。”
隋玉的心跳几乎停了,酸软的腿瞬间脱力,她瘫坐在地,眼神变得虚晃又空洞,脑子里也嗡嗡作响。
隋灵看她这个样子,心里跟着一紧,她隐隐后悔,转眼看见门口站着个满眼恨意的女人,她吓得后退一步。
“走了。”老牛攥着佟花儿L的胳膊,说:“我买了个鸡腿,回去给你炖鸡腿。”
佟花儿L按住要炸开的胸膛,抿着咬出血的唇转身出门,出门前多看隋玉一眼,见有人扶她,她放心离开。
赵西平半扶半搂着隋玉,跟她说话她没反应,他将人背起,看着隋灵问:“你哥也脱奴籍了?你姐帮的忙?”
隋灵点头。
“行,我知道了。”赵西平咬牙。
“你脸上的巴掌谁打的?”隋玉缓过气,她意识到不对劲。
隋灵沉默。
“她姐打的。”门外看热闹的婆子嚷一嗓子,“早先她自己说是被她姐打的。”
“对,是我姐打的,她怨我不去看望我大哥。”隋灵哭,她指着钱母骂:“若不是你拦着,我怎么会挨这一巴掌?现在我们姐妹生隔阂了,你满意了?”
钱母愣住,她没料到隋灵突然朝她发作。
赵西平不想再看这出闹剧,他背着隋玉离开,沉重的脚步在巷道移动,认识的人问隋玉怎么了,夫妻两人都不搭话。
回到家,腊梅嫂子正在教隋良包扁食,看隋玉这个模样回来,她心里咯噔一声,这时候不好多问,她端走面团和馅料急匆匆离开。
隋玉落地,赵西平去关门,大门关上,院子沉闷的厉害。
隋玉寻个石头坐下,坐石头上又直不起腰,她索性滑坐在地,人靠在石头上,仰面望天。
赵西平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安慰,他最清楚隋玉多渴望脱奴籍,对隋慧又抱了多大的期待。这下脱奴籍的希望落空,之前设想的一切都不复存在,对于未来,那是空荡荡的十八年。
当然,他也失望,跟失望一同袭来的,还有让他生惧的重压。
夫妻俩各想各的,两人各自沉默着,院子里只有猪羊骆驼吃草的动静。隋良不安地攥着手,他挪着小步走到隋玉旁边,伸手抱住她的头,眼泪啪啪往下掉。
隋玉目光聚焦,她望他一眼,说:“你哭什么?是我被人骗了。”
隋良害怕,之前姨娘吊死前就是这样。
隋玉任他哭,她靠在他怀里发呆。
赵西平站起来了,他洗手去擀面皮,说:“饭还吃吧?”
“吃啊,我又不想死。”说是这样说,隋玉却提不起劲,缓了好一会儿L才起身去包馅。她看着桌上的两盆馅,长叹一声,说:“之前送的饭都喂狗了。”
赵西平暼一眼,他知道她这次
是彻底心冷了。
三人对坐着沉默地包饺子,从日落到黄昏,从黄昏到天黑,饺子下锅时,已是夜深人静。
隋玉没胃口,却拼命地想多吃几碗饺子,她看到这锅饺子就觉得讽刺,笑她是个傻子。
赵西平夺走她的碗,一口气将碗里汤汤水水的剩饭捞完,说:“睡觉去,睡一觉就好了。”
隋玉选择相信他,她如往日一样仔细清洗自己,毕竟床上的铺盖都是新换的。也可能是新换的床褥有补丁她不喜欢,躺到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夜无眠到天亮。
天光大亮,男人穿衣下床去煮饭。
“赵西平,你完蛋了,你要花银子给我看病了。”隋玉还在笑,下一瞬就捂着心口说:“你背我去看大夫,我可能怀娃了,头疼想吐,浑身难受。”
赵西平从床尾绕过来,他伸手探上她的脑门,有些烫,他拿过衣裳扶她起来,问:“什么时候不舒服的?怎么没吭声?”
她唉声叹气一整夜,所以他没发觉她不对劲。
隋玉一起身,呕意顿时浮上来,她慌忙推开男人,偏头就吐,难受得眼冒泪花。
赵西平深吸一口气,他压下心头的难受,一手搀着人,一手给她拍背,说:“良哥儿L,去舀一瓢水。”
隋良蹦下床,咚咚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