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代价？负担什么？系统不懂，但他已经学会不再质疑季也的决定了，于是犹豫一下，给自己洗了洗澡，回去睡觉了。 还是很久很久之后，一名比系统更高级的，业绩更好的，情感也更趋近于人类的前辈告诉他几句话，系统才隐隐明白过来。 当时系统已经是金牌人工智能了，前辈与他相遇，听到它的问题后，先是道：『您的主人很有想法，并且很疼那位呢。』 系统不解：『为什么这么说？』 对方便道：『对我们来说，那只是一个小世界，对里面的人来说，却是真实的一生。按照您说的，他才那么大，又怎么负担得起，爱着的人为了他放弃前途呢？』 那是位言语和蔼的成年女性，她温柔的解释：『那样下去，任务线确实会很好做，但时间久了，会出事的。』 系统才隐隐明白过来。 纪淮因对季也本就有不同寻常的依赖，然而他是一个听到自己给季也带来麻烦，就会感觉到不安的人。 他对季也有种不同寻常的偏执，只是在季也的影响下，诸多克制，如若按照系统的做法，季也画地为牢，最终很可能把两个人都囚住。 听罢解释，系统惊觉自己可能无意识开启了一条be线，吓得好几天没敢睡。 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后，如今的季也，还在发愁着，一旦他离开了，家里的纪淮因要怎么办。 金钱方面他不必担心，早年父母留下的还有一些，这些年两人各自攒了不少，生活能力季也也不担心，纪淮因会照顾的比他还好。 即使是出了什么事，他们家离舅舅家不过几百米距离，纪淮因推门就能求助，学校里，也有和季也关系好的老师。 季也不担心这些，他最担心的是……纪淮因他还不会说话。 虽然他本身就不是多言的人，但这和不能开口是有本质区别。 季也总担心，他在外面，接到了纪淮因的电话，他在这边说着，小朋友在电话那头，想听他的声音，想和他说话，却做不到。 他们之间只有浅浅的呼吸声。 那未免太令人伤心。 因为这件事，季也一连几天都有些心神不宁，他给纪淮因买了新手机，可以打字，可以发短信，却迟迟没有送出去。 总觉得好像没有到那一步。 这天季也和秦边远在外面办手续，他选了临近的大学，秦边远想了想，没有选择去北方。 秦方勇和季也都看出来他有心事，轮番劝他，连纪淮因都给他写了小纸条，但秦边远只是爽朗一笑：“不是那样，别多想，我自己选的。” 他也有放不下的人。 最终他选了省市的一所警察学校，和季也相隔了小半个城，勉强达到互相照应的程度。 开学之前要去从前的高中办手续，两人到的时候，办公室里已经不少人了。 见到季也，老师笑了笑，那是位很严肃的女老师，平时不苟言笑，对于自己喜欢的学生，她的话多了些。 她还问起了纪淮因，纪淮因有缺陷，但是成绩好，在初高两部小有声名。 纪淮因跳了级，今年该升高中了，季也说会直升本部，她便问季也纪淮因有没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如果有，不要不好意思开口。 季也一一回答，温言道谢。 等到说完，秦边远正录取信息的时候，季也的电话响了。 他走到门外接听。 是陌生的号码，季也低着头看屏幕，但那是他非常熟悉的一串数字，他前不久才办下这张电话卡，但一直没来得及送出去。 季也怔一下，手指滑动，按下接听。 电话那头没人说话，只有浅浅的呼吸声。 过了会儿，在夏日明亮的日光里，季也看着眼前走廊外的绿树成荫，耳畔里，忽传来勺子轻敲杯壁的声音。 玻璃响动，低而清脆，初时有些滞涩，慢慢汇聚成流畅的音流。 纪淮因在家里做着饭，转身去客厅接了杯水，他看着盛满水的杯子，心中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他突发奇想，给季也打了个电话。 他找到了声音。 电话那头，他说不出话，但很意外的，季也听到了他的声音，听到了他想说的话，听到了一切纪淮因想表达给他的情绪。 他让季也安心出去，别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