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滔天的恨意淹没了——甚至快得他都来不及察觉。 崇应彪的目光闪了闪,很快垂下了眼帘。方才跪得笔直的腰背慢慢地弯了下去,他伏在地上,平静地说道:“儿谨遵父命。” 出了大殿,他一点点走回寝殿去。崇应彪从来没觉得这段路这么远,也没想过雪地是如此难行。 他进到殿内,房门被宫人从外面合上。像是有什么东西将他从内里瓦解了——崇应彪骤然倒在地上。 崇应彪的额角贴着地,感觉五脏六腑都在疼,就连狼爪的抓伤都开始跟着阵痛。他思索着:到底是什么样的毒药无色无味,叫人无所察觉,却能让人痛不欲生。 面上的湿意引起了男孩的注意,他用手背蹭了蹭面颊,褐红黏腻的液体混着血痂像泥一样抹在他脸上—— 是什么化开了已经凝固的血? 他低着头坐起身,这时候,一滴水落在地板上。带着男孩的体温,略有几分苦涩。 崇应彪离开北崇的那天,崇侯虎和他的几个兄弟盛装相送。他默然地站在父亲面前,行礼后问道: “父亲还有什么要说的?” 崇侯虎的目光落在了远方,只施舍给他两个字,“去吧。” …… 崇应彪来到朝歌后,仍保持了他从前的习惯——恨和厌依然是他最浓烈的情绪。 他是真的恨其他三侯的公子,连带着太子殷郊也一起被他所厌恶。当然,他最恨的还得是西岐质子姬发。 至于原因,那是因为姬发爱说谎。 崇应彪第一次见到姬发的时候,他正被其他几个质子围在中间,嘴里讲着他的家乡西岐—— “入秋以后,西岐四处一片金黄,尽是麦浪!有风的时候,一波一波,一层一层,可好看了!特别是清晨的时候!” “麦芒带露,映得初升的朝阳万千光芒!” “我父亲有时得空,他带我和阿兄去麦垄上搓麦子——搓出来的生麦也是甜的!可以吃的!信我!” 姬发的眼睛亮晶晶的,里面有柔和的光芒在闪烁,好似夜里的明烛。 “等我们长大了,可以回家了,你们可以来西岐找我!我父亲肯定也高兴——阿兄有朋友去的时候,他都会抽空陪一顿饭的!” “我父亲说了,他和阿兄都等我回家!” 这说的都是些什么疯话?崇应彪翻了个白眼,冷笑一声。 所有人都听到了。 人群静一下来,姬发看着他,神色显得有些莫名和疑惑。 “崇应彪,你何故笑啊?” “我笑你胡扯。”他扯起唇角,露出森白的牙齿,“也笑他们竟然真的信你的鬼话。” 姬发的神色沉了下去,清秀的眉眼间也染上了冷意。 “你凭什么说我胡扯?” “你父亲一个伯侯,没有政务要处理吗?天天陪你们这些稚子胡闹,如何当得起伯侯之位?”崇应彪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肩颈——姬发不善的语气对他来说就是战争的擂鼓。“你阿兄的朋友?都是些什么身份?” “他们也配同席?” “我父亲公务是否繁忙他自有安排,”姬发的声音冰冷,“他当不当得起伯侯有大王评判,轮不到你在这儿指手画脚!” 崇应彪弯着眼睛看了他半晌,“也是,你们西岐尽是些农夫——总有农闲的时候。有些闲工夫,也可以理解。” 他漫不经心地靠近姬发,凑到他身边,抽了抽鼻子,皱眉道:“嘶,一股子大粪味儿。” “你父兄就带着这味道宴客?” “能有人吃得下?” 姬发气得双眼赤红,挥拳照着崇应彪的脸打过去。 可打架这事,崇应彪明显要比姬发更娴熟——自小如果他对兄弟下手不够狠,那挨揍的就是他。 于此,面对姬发这仅仅出于愤怒而来的一拳,他熟练地矮身躲过去,向后引拳——卯足了劲儿朝着姬发的腹部猛击。 姬发被一拳打得气闷,倒退几步,重重跌在地上。 周身的人群已经向四周散开去,其他的质子都不想参与这两位伯侯之子的冲突。 “崇应彪你干什么?!” 刚进质子营的殷郊几步上前,将姬发从地上扶起来。他身后还跟着姜文焕和鄂顺。 “太子。”他勉强朝殷郊行了个礼,“不过是玩笑两句,姬发就动起手来了。我嘛,我也没想到他这么不禁打——就一拳头的事儿。” “你恶人先告状!”姬发挣扎着爬起来,又朝
第四章(2 /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