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笔勾销(1 / 3)

身形被幻身障抹消,他的声音如水中游鱼空无所依,硬缠在她腰上的臂膀却又沉得像水底还未冲刷圆润的鹅卵石。他就活生生将人捺在水底,硌得生疼,冷的刺骨。

言九反手握住他手腕,整个人卸了力向后靠去。身后那人非但没有躲开,反而将她又往怀里压了压。按着紧紧勒着自己腹部的手,言九故意叹了口气,小声嘟囔着抱怨道:“还好今天吃的不多,不然一定要被师兄你压吐了。”

何止是吃的不多,仔细算算,她从早到现在,就吃了杜佛嵩一口面,还给吐了。

杨烈闻言略放松了些,得了这点空隙,言九顺势转过身,两手抱上他的腰,脑袋在他胸前拱了拱。声音闷在他怀里,语调却轻盈:“我没躲呀,我躲了吗?我怎么会怕你呢,我最喜欢师兄了呀!”

装傻。

杨烈在心底嗤道。

案上那只断香之下连香灰也不见一星,本该盈满一室的熏香之气也早荡然无存,单从这两点她就该看出自己的手段没起作用——何况,她那一回头也不见得是巧合。

她早就知道了。从他推开窗让那丝丝缕缕的香气漏出去开始,她就知道了。

现在是……演什么呢?

杨烈松了手,转而掐着她的后脖子将人从怀里扯出来,力气不大,言九安静又顺从地跟着他的动作,一声不吭,似是自觉理亏,有点儿心虚。偏又蹙着眉,显得分外无辜,且委屈。

“师兄,我没骗过你。”

“是吗?”杨烈不留情面,问她,“丁安安是谁?”

言九:?

怎么有人翻旧账从封皮开始看的啊!

“这个不算——那会儿我还不认识你呢不是……你不说我都忘了这事了……”她一抬手,看不到他的情况下依然精准地抓住他的衣角轻轻晃了晃,越说声音越小,“我跟你道歉好不好嘛——我错了,要不你打我吧,我指定不躲……”

杨烈静静地听她自己嘟囔,没再答话,更无意去追究能从她话里筛出几分真心来——一分也无,又如何?

他生性淡漠,血亲尚且不能将他囿于深宅之中,旁的就更没什么可在意的。大道至简,他观众生只在生死二字。生亦可,死亦可,可与不可,与他无关。而众生与他的联系,则只落在杀与不杀之间。除此之外,他们互不干涉。

本该如此。

最初他只想将她扔的远远的,可是同那双银红的眼眸对视上后,似乎就有哪里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漫天霞光在他眼前铺开,流光溢彩。明明看了无数次,明明都是寻常事,明明从不曾为此动过心。万籁天地于他如寂寂长夜,这是第一次,他从中窥到一缕火种。落在枯木上,倏然又仓促的一声响后,火光不由分说地绞进他漆黑的瞳孔,从此就再也不曾熄灭过。

被火灼痛,不正说明这火不假么?

“小九,”幻身障飘然散去,杨烈立在她面前,眉目锐利冷峻,波澜不惊道:“先坐。”

言九微微一愣,杨烈已先一步在桌边坐下了。她别过头,正对上他投过来的视线,冷而沉静。好在他平日里也总是这副模样,她见了倒不心慌,跟着在他左手边坐了下来。

“你是言家人?”没有半点拐弯抹角的意思,杨烈开门见山地问道。

这没什么不能认的。言九连连点头,肯定了他的话。岂料杨烈紧接着就是一句:“还在说谎。”

言九面露疑惑之色:“啊?”

“我是没见过言家人不假,但是我知道言家的言出法随,和你的不同。”

话到此处,杨烈没有往下继续。目光虽如雨丝寒凉,可一刻也没从言九脸上挪走。他一直注意着她的表情,自然没有错过她眼底忽而掠过的一抹苦意。又是那般强烈而不知根源,死死缠着他的情感。一次次浮现,却从不曾有半点倾泻之势。

她一张口,话就源源不绝地流出,似真似假,荒诞不经:“没办法,我学不会嘛——那个很难诶,你知道要多努力吗?每天修行60小时,高烧90度还得坚持油锤灌顶!那日子根本就不是人过的……”

杨烈沉默着注视着她,片刻,朝她伸出手,语气平静却不容拒绝,“过来。”

言九打量着他,慢吞吞地抬起手,杨烈只是不动声色地静等,在她的手搭上自己的指尖时向前一握,紧紧抓住她的手腕,指腹像石子一样冰冷,深深印入雪白的皮肉中。察觉到她轻轻一颤,他反而又收紧了许多。言九顺着他拖拽的力气向前几步,本想在他面前止步停下,却又被他用另一只手揽着腰抱到腿上去。为他腿长的缘故,坐下后言九只有脚尖能勉强点在地上。

“师兄……唔?”

她的话被杨烈用手堵了回去。在她张嘴之际